苏桐接过急报，手指划过封口。信纸展开，她目光迅速扫过字句。片刻后，她将信递向尉迟凌峰。
“北境三日无异动，敌哨骑退至百里外。”
尉迟凌峰接过信，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他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低沉却清晰：“他们怕了。”
校场上的老兵们还在原地列队。篝火映在他们脸上，有人轻轻呼出一口气。没人说话，但肩背挺得更直。
苏桐转身走向营帐。烛光亮起，她铺开边疆舆图，指尖点在雁门关、云州道、石岭口三处。这些地方曾月月告急，如今已连续七日无烽火传讯。
次日清晨，她命人誊抄边报，送交兵部备案。附言只有一句：非我军出击，乃敌自敛。
早朝时，一名文官出列奏事，语气平静：“近日边关无警，百姓得以安耕。”
殿中安静了一瞬。几位大臣 exchanged glances，未发异议。欧阳鸿儒翻开手中文书，轻声说道：“不动干戈而边境安，古之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其谓此乎？”
此言落定，无人反驳。
数日后，皇帝召内阁议政。原定议题为税赋新规，玄烨宸坐于上首，袖中文书未展，开口便道：“今日先议边防调度，此事当先问苏卿意见。”
满殿肃然。
苏桐起身，行礼后言：“现有兵力分布仍偏重固守，建议推行轮戍制，使各关隘兵马可互援联动。另设烽台联防，一处示警，三地响应，避免孤守待援。”
她话音落下，兵部尚书低头翻阅新报，缓缓点头。玄烨宸凝神听完，当即准奏，并令工部协同落实。
散朝后，玄烨宸留苏桐于御书房。宫人奉茶退下，他从案上取过一份文书，亲自递到她手中。
“这是《边军补给调配令》，加盖兵部印。今后此类文书，卿可先阅后呈。若有紧急，径行批复亦可。”
苏桐接过文书，未推辞，只道：“臣必慎用此权。”
玄烨宸望着窗外宫灯，许久才说：“从前朕总担心你太过锋芒，如今才知，真正的锋芒，是能让敌人不敢拔刀。”
当晚，苏桐登上皇城角楼。
夜风穿廊，吹动她的披风。她望向北方，那里一片漆黑，无声无息。尉迟凌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站到她身旁。
“不必忧心，今非昔比。”他说。
她摇头，“正因今非昔比，他们才会更想撕开缺口。一时忌惮，不等于永远退却。”
尉迟凌峰沉默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答，只是抬手摸了摸腰间佩刀的刀柄。刀未出鞘，寒气却已透衣。
三日后，边关再报。
敌方游骑曾在石岭口外二十里处徘徊半日，未敢靠近，最终折返。守将依令未出战，仅加固壁垒，增派了望。
消息传回，朝中已有官员私下议论：“苏大人一策未出，敌已自退，真国之柱石也。”
又两日，玄烨宸亲批一道旨意，命各地边镇将官每月呈报防务实情，不得虚报瞒报，并特许苏桐可随时调阅军情密档，无需经由兵部转呈。
她在府中收到文书，打开看了许久。然后取出笔墨，写下三条新规：一、各关隘需每月演练一次夜间应急集结；二、所有烽台须保证五日内完成一轮信号连通测试；三、边军粮秣储备不得低于三个月用量，违者主官问责。
她将文书封好，命亲信即刻送往兵部。
这一日午后，尉迟凌峰来见她，带来一张新绘的边防布防图。他指着几处要道说：“我已经让几位老将重新勘测地形，这几条旧道若能重修，可缩短援军三日路程。”
她点头，“尽快动工，先以巡防助役名义征调民夫，事后补录工账。”
“户部那边……”尉迟凌峰皱眉。
“我会去说。”她说，“现在不是等钱的时候。”
三日后，第一批轮戍士兵启程。四百人分两队，一队出京赴雁门，一队调往云州。沿途驿站提前备好食宿，军令直达各州府，不得拖延。
苏桐亲自送行至城门外。士兵列队整齐，甲胄鲜明。她站在高台上，只说了一句：“你们去的地方，曾是战火最烈之处。现在，轮到你们守住它。”
队伍出发后，她回到府中，继续查看各地回函。有州官称境内道路损毁严重，运粮艰难；有守将报称冬衣不足，老兵多患寒疾。
她一一记录，准备明日上奏，请拨专项修路银与冬备物资。
入夜，她再次登上角楼。
这一次，她带上了那张最新的边防图。风吹开纸角，她用一块青石压住。远处城门已闭，街巷寂静。唯有城墙上的火把，一盏接一盏，连成一条红线。
尉迟凌峰走上来，手里拿着一碗热汤。“喝点吧，夜里凉。”
她接过碗，没喝，放在一旁石栏上。汤面微微晃动，映着火光。
“你在等什么？”他问。
“等他们下一步动作。”她说，“退是假象，试探才是真。”
他刚要开口，远处马蹄声响起。
一匹快马冲破夜色，直奔皇城而来。马上士兵身穿边军服饰，肩头染尘，显然是长途疾驰。
苏桐站起身，盯着那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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