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这头，站在嘈杂的板栗加工点门口，耳边还回响着机器轰鸣和工人吆喝声的张骑鹤，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激动。
夜色中，他的表情平静得甚至有些过分。
只是对着话筒，用一如既往的沉稳语气回应。
“嗯，知道了。639分，很棒，恭喜你，知知。你先平复一下心情，我这边还有几家供应商的出货计划要最后确认，忙完就回去查。”
他没有激动，并非不关心自己的成绩，而是源于一种近乎绝对的自信和早已铺好的后路。
早在与宋之舟教授密谈时，双方就已经谈好了底线。
只要张骑鹤的高考分数达到530分以上，金陵工商管理学院的所有科系就可以随他挑。
宋教授甚至拍着胸脯保证了本硕连读的优惠条件。
对张骑鹤而言，通往大学的道路已经铺就。
根据他考后自己的估分，应该在600分左右波动。
这个分数，进入工商学院是绰绰有余，非常轻松的。
查分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确认流程，而非决定命运的审判。
手上还有几家重要供应商的出货计划需要他最终拍板，涉及到明天发往省城和沪市的关键订单，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又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加工车间，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将查分的事情暂时压在了心底。
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多。
直到确认最后一批货装车发走，工人们开始收拾工具准备下班，张骑鹤才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跟盛波打了个招呼，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盛波给他安排的专车。
车子在夜色中驶回县城，停在了孙大爷家所在的巷口。
张骑鹤推门下车，准备回去冲个凉，然后安安静静地查分。
然而，他刚下车，脚步还没站稳，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孙大爷家那个平时晚上九点后就基本安静下来的小院，此刻竟是灯火通明，院子里分外嘈杂，人声鼎沸，似乎挤满了人！隐约还能听到阵阵喧哗和笑声。
“怎么回事？家里来这么多客人？”
张骑鹤心里嘀咕着，没听说老孙家有啥大事啊，带着一丝疑惑，推开虚掩的院门。
他刚进门，一帮人立刻就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马陵一中的老校长秦思源，老人家满头银发，此刻却脸色红润，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抖。
旁边是教导主任单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堆满了灿烂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容。
班主任刘彩凤老师更是眼眶泛红，嘴唇哆嗦着，看着张骑鹤，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有几位穿着白衬衫、气度不凡的领导模样的人，张骑鹤并不认识。
孙大爷更是兴奋得像个孩子，手里拿着一盘卷好的一万响大红鞭炮，看到张骑鹤进院，连忙吩咐正在搓着手傻笑的儿子孙家忠。
“家忠！快！快点响！迎接咱们的状元郎回家！”
孙家忠哎了一声，笨手笨脚地点燃了引信。
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瞬间炸响，打破了夜的宁静，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开来，映照着院子里每一张激动、喜悦的笑脸。
张骑鹤站在人群中央，在众口一词的称赞和祝贺声中，微微有些发懵。
这阵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预感到自己的成绩可能不错，但眼前这场景，似乎不仅仅是“不错”能形容的。
就在这时，激动的刘彩凤终于挤上前来，一把抓住张骑鹤的胳膊，声音带着哽咽，几乎是喊着道：“张骑鹤！641分！你是今年的理科县状元！咱们马陵县的状元啊！”
641分！
县状元！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张骑鹤耳边炸响！
即便以他重生者的心性，此刻心脏也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预估是600左右，没想到最终成绩竟然冲到了641！
这比他最好的预期还要高出四十多分！彻底燃爆了！
他怔在原地，一时间，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从被孤立嘲讽的学渣，到浪子回头的奋起，再到挑灯夜战的拼搏……
所有的艰辛与坚持，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意义和价值。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让他鼻腔微微发酸。
院子里，鞭炮声、欢呼声、祝贺声交织在一起，小小的院落成了欢乐的海洋。
孙大爷和老伴笑得合不拢嘴，仿佛自家孙子中了状元。
校领导们与有荣焉，闻讯赶来的左邻右舍挤在门口，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惊叹与羡慕。
一个贫困家庭的穷小子，从备受白眼的学渣逆袭成为学霸，直至登顶，考了全县第一名！
这条极具戏剧性和励志色彩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彻底燃爆了马陵县寂静的夜晚和大街小巷。
这一夜，无数家庭都在谈论着“张骑鹤”这个名字。
……
第二天清晨，原本马陵一中的物理老师，现在在家“休养”的李树廷，正蹬着三轮车到批发市场进货。
当他路过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看到普玛特超市外墙挂出来的巨大红色条幅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条幅上赫然写着：“热烈祝贺我县理科状元张骑鹤（641分）！普玛特超市‘金丝紫玉’项目组全体同仁与有荣焉！”
看着这惊人的分数和“状元”头衔，巨大的羞愧和懊恼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自己对张骑鹤的偏见和轻视，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在空旷的街头喃喃自语。
“我真是猪么？我他妈连猪都不如啊！这么好的苗子，差点毁在我手里！”
……
同一天上午，卫生局办公区。
华敏正低头处理文件，隐约听到几个年轻同事在茶水机处闲聊。
“听说了吗？今年咱们县的高考状元出来了！”
“真的？谁啊？多少分？”
“叫张骑鹤！641分！太牛了！”
“张骑鹤？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嗡”的一声，华敏的脑子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手中的笔掉在桌上。
张骑鹤？
641分？
县状元？
几秒钟的震惊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自豪感冲上头顶！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今年全县第一和第二名，都出在她家！
她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分享出去！
立刻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给了在淮市的弟弟华杰。
电话一接通，她故意提高了音量，用一种抑制不住的、带着明显炫耀的语气说道，声音大得几乎能让半个办公区的人都听到。
“喂？华杰啊！告诉你个消息，你别太激动！哎呀，就是今年高考成绩出来了……嗯，知知考得还行吧，639分……哦，对了，还有小鹤——”
“——就是骑鹤，那孩子……哎，也还行吧，641分，也就比知知多两分，瞎猫碰上死耗子，拿了咱们县的理科状元……”
她话里话外都在炫耀，满口都是“小鹤这样”、“小鹤那样”，把张骑鹤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语气中的得意简直要溢出来。
电话那头的华杰听得是哭笑不得，既为外甥女和准外甥女婿感到高兴，又被姐姐这毫不掩饰的“炫婿”行为给逗乐了，只能连连附和。
“好事！大好事！姐，你这是双喜临门啊！”
华敏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一抬头，发现好几个同事已经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好奇和羡慕的笑容。
“华主任，真的啊？状元是您家……”
“华主任，您刚才说……知知男朋友是状元？”
华敏看着围过来的同事，脸上带着一种不以为然却又掩不住骄傲的神情，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宣告的语气。
“嗯，是啊。家里的丫头，正在和小鹤交往。”
“哗——”
办公室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和恭贺声。
华敏微笑着接受众人的祝福，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平静了一下心绪，再次拿起电话，打给董振中，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利落，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愉悦。
“振中啊，晚上早点回来！带几个好菜……嗯，再买条新鲜的鱼……晚上叫小鹤来家里吃晚饭，给他庆祝一下！”
……
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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