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细碎的石子，打在禁锢舱的透明舱壁上，发出“噼啪”的轻响，像在敲打着某种无声的节拍。林夏盯着舱内那张酷似陈默的脸，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那张脸的轮廓在红光与蓝光中明明灭灭，嘴角的弧度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想起陈默在大理时，偶尔露出的那种带着狡黠的微笑，却又透着一股不属于他的阴冷。
“别过去。”李爷用桃木剑拦住她，声音沙哑，“这不是小陈，是蛊王用他的血脉和记忆拼出来的幻影，专门用来动摇人心的。”他的手在发抖，桃木剑上的血玉红光闪烁，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夏没有动，目光却无法从舱内移开。她看到那人影的手腕处，有个与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样的云雷纹印记，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亮，像是两颗遥相呼应的星辰。“可他……认得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看他的眼睛，里面有光。”
舱内的人影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缓缓抬起手，贴在透明舱壁上，掌心对着她的方向。就在接触的瞬间，林夏手腕上的印记突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股熟悉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大理社区医院的梨木诊凳，樟木药箱里艾草的清香，陈默低头抄医案时，睫毛在纸上投下的阴影……
“是他的记忆！”林夏失声喊道，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他还在里面！”
小张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禁锢舱的仪表盘：“能量读数在下降！红玉的光芒也在变暗！”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舱内的红光正在消退，墨绿色的粘液不再聚集，那个人影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模糊，只有胸口的云雷纹还在顽强地亮着。李爷的脸色更加凝重：“这是陷阱！它在假装虚弱，引我们打开舱门！”
“不是的！”林夏摇头，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在乌龙山溶洞里，陈默将半块玉琮塞进她手里的瞬间，他说：“等我。”
“他在求救。”林夏突然肯定地说，伸手就要去按禁锢舱的开关，“他想出来！”
“住手！”夜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战术目镜后的眼神异常冷静，“就算里面有陈默的意识，也已经被蛊王污染了。放他出来，等于放虎归山，之前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舱内的人影似乎听到了他们的争执，模糊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贴在舱壁上的手开始剧烈颤抖，云雷纹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林夏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来自印记的共鸣正在减弱，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从指尖溜走。
“李爷，你告诉我。”林夏转向李爷，眼睛里带着最后的希望，“有没有办法……把他和蛊王分开？”
李爷沉默了很久，桃木剑上的血玉红光渐渐黯淡。“有是有……”他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绝望，“需要用‘换血术’，把他体内被污染的血液全部换掉，同时用引蛊草和玉琮粉熬制‘净魂汤’，灌下去逼出蛊王的残念。但这法子成功率不到一成，而且……”
“而且什么？”林夏追问。
“而且需要至亲的血脉做药引。”李爷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小陈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除了和他血脉产生过共鸣的人。你的印记和他的印记能相互感应，说明你们的血脉频率已经同步，你的血……是唯一的药引。”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换血术，用她的血做药引。这意味着她要承担和陈默同样的风险，甚至可能被蛊王的残念反噬，变成第二个“半人半蛊”的怪物。
舱内的人影突然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轮廓彻底淡化，只剩下胸口那点云雷纹的光芒，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林夏知道，不能再等了。
“我愿意。”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把他放出来，用我的血。”
“你疯了！”夜枭厉声反对，“这太冒险了！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林夏看着李爷，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你说过，李爷，陈默是你的半个徒弟，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消失，对不对？”
李爷的嘴唇哆嗦着，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举起桃木剑，剑尖指向禁锢舱的锁扣：“丫头，你可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林夏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个越来越亮的云雷纹印记，对着舱内那点微弱的光芒，轻轻说了句：“我来接你了。”
李爷不再犹豫，桃木剑猛地刺向锁扣，“咔哒”一声，禁锢舱的门弹开了。没有预想中的黑影扑出，只有一股淡淡的蓝光从舱内飘出，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落在林夏的手腕上，与她的印记融为一体。
那滩墨绿色的粘液已经凝固成块，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纹路，像是干涸的土地。只有在粘液中央，有一小块暗红色的结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正是陈默的那半块玉琮。
“他……他去哪了？”小张的声音带着茫然。
林夏没有说话，只是感觉手腕上的印记传来一阵暖流，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她弯腰捡起那块暗红色的玉琮，触手温润，像是有生命般微微颤动。就在玉琮入手的瞬间，凝固的粘液突然开始融化，从中渗出一缕淡蓝色的雾气，缓缓钻进玉琮内部。
“是他的意识！”李爷眼睛一亮，“他把自己封印在玉琮里了！”
林夏握紧玉琮，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微弱脉动，像极了陈默的心跳。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乌龙山，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山间的溪流和瀑布，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过。
“我们回去吧。”林夏将玉琮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那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能感受到它的温度，“李爷，换血术需要的东西，你能准备好吗？”
李爷点头：“研究所的药库有现成的设备，引蛊草还有剩下的，玉琮粉我也藏了一些。只是……”他看着林夏，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这事儿急不得，得先找到绝对安全的地方，确保蛊王的残念不会泄露。”
夜枭走过来，递过来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这是我们小队的‘绝对隔离箱’，能屏蔽所有生物信号，暂时把玉琮放在里面，能让他的意识更稳定。”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许多，“如果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们。猎隼小队欠你们一条命。”
林夏接过隔离箱，将玉琮放进去，盒子立刻发出淡淡的蓝光，隔绝了外界的干扰。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把陈默的意识从玉琮里引出来，用换血术剥离蛊王的残念，每一步都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回程的路上，越野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林夏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手指轻轻抚摸着口袋里的隔离箱。她想起陈默在大理时，曾笑着说等事情结束，要带她去看洱海边的日出，说那里的朝阳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她对着口袋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又像是在对玉琮里的意识低语。
就在越野车即将驶离乌龙山范围时，林夏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隔离箱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蓝光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光！她赶紧打开盒子，只见那块暗红色的玉琮表面，竟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像是用血写的：
“它在跟着……”
林夏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它？是蛊王的残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猛地看向车窗外，只见后视镜里，乌龙山的山口处，有一团黑色的雾气正缓缓升起，形状像只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越野车的方向。而手腕上的云雷纹印记，再次传来灼热的温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摆脱这双窥视的眼睛。而那个藏在暗处的“它”，到底是谁？
林夏握紧了隔离箱，指节泛白。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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