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隔离病房被改造成了临时祭坛。李爷用朱砂在地板上画了个巨大的云雷纹阵,引蛊草的枯茎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正中央放着那个银色的隔离箱,箱内的玉琮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林夏躺在旁边的医疗床上,手臂上插着输血管,管子的另一端连接着精密的血液净化仪。李爷正用银针在她手腕的云雷纹上刺出七个细小的血点,每刺破一处,血珠就会被特制的瓷勺接住,滴进旁边的药罐里,与玉琮粉、艾草汁混在一起,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丫头,想好了?”李爷的声音有些发颤,握着银针的手微微发抖,“换血术一旦开始,中途不能停,你的血会顺着导管流进玉琮,同时他的意识会被引到你的血液里,相当于你们的魂魄在共用一具躯体,稍有不慎,你俩都会被蛊王的残念吞噬。”
林夏看着隔离箱里的玉琮,指尖轻轻划过床单,那里还留着陈默之前躺过时压出的褶皱。她笑了笑,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声音却很稳:“李爷,您还记得在乌龙山溶洞里,他把我推开时说的话吗?他说‘等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旁边的小张正在调试生命监测仪,屏幕上的心跳曲线随着林夏的呼吸轻轻起伏。“林姐,你的心率已经低于正常水平了,要不要再输点营养液?”他眼圈红红的,手里的器械差点掉在地上,“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不用。”林夏摇摇头,看向李爷,“开始吧。”
李爷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滴血珠滴入药罐,然后拿起桃木剑,剑尖蘸着罐里的药汁,猛地刺入地板中央的云雷纹阵眼。“以血为引,以魂为媒,唤陈氏默魂归位——起!”
随着他的喝声,朱砂绘制的纹路突然亮起红光,引蛊草的枯茎燃起幽蓝的火苗,药罐里的液体沸腾起来,蒸汽凝聚成条红色的丝线,一头连着林夏的手腕,一头钻进隔离箱,缠上了那块玉琮。
玉琮的红光瞬间暴涨,箱壁上的金属网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箱而出。林夏感觉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血液顺着导管被疯狂地吸向玉琮,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嘶吼声,像是蛊王的咆哮,又像是陈默的挣扎。
“集中精神!”李爷大喊,将另一根输血管接到陈默之前留下的血样袋上,“想着你和他最难忘的记忆,用意念护住他的意识!”
林夏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回忆——大理社区医院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陈默低头抄医案的侧脸上,他笔尖一顿,抬头对她笑:“这味药的炮制方法,你记反了;乌龙山的吊脚楼里,他把烤热的艾草包塞进她手里,说‘山里潮,捂着脚’;溶洞里,他最后抵着她额头的温度,说‘等我’……”
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温暖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抵消了几分蚀骨的疼痛。她感觉有个熟悉的意识正在靠近,带着艾草的清香和玉琮的凉意,轻轻碰了碰她的魂魄。
“陈默……”林夏喃喃自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隔离箱里的玉琮突然剧烈震动,表面裂开无数细纹,红光与蓝光在裂纹中交替闪烁,像是在进行最后的拉锯。李爷赶紧将净化后的血液通过另一根导管注入玉琮,同时往药罐里撒了把糯米:“加把劲!蛊王的残念快撑不住了!”
医疗仪器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林夏的心率急速下降,血压跌破了警戒线。小张手忙脚乱地调整仪器参数:“林姐的血压太低了!再这样下去会休克的!”
林夏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嘶吼声越来越弱,那个熟悉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轻轻推她,像是在说“别管我”。她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意念集中在手腕的云雷纹上——她要把这半条命,硬生生塞进他的魂魄里。
“轰!”
隔离箱突然炸开,玉琮碎片四溅,一道耀眼的蓝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陈默的轮廓。他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眉眼间的轮廓渐渐分明,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胸口的云雷纹还在隐隐发亮。
“林夏!”陈默的声音带着焦急,朝着医疗床扑过来,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他还没能完全凝聚实体。
药罐里的液体突然沸腾,红色的丝线猛地绷紧,将陈默的意识往林夏的身体里拉。李爷大喊:“就是现在!用你的意识守住心脉!”
林夏感觉有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身体,一半是熟悉的温暖,一半是阴冷的寒意。她死死守住心脉,将那股寒意一点点往外逼,每推一寸,就像有把刀在五脏六腑里搅动。她看到陈默的意识在蓝光中挣扎,对着她摇头,眼神里满是痛苦。
“别放弃……”林夏用气声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们说好……要去看洱海的……”
这句话像是道惊雷,陈默的意识猛地爆发出蓝光,与林夏的意念合二为一,共同对抗那股阴冷的寒意。云雷纹阵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将整个病房笼罩其中,白光中传来蛊王最后的嘶吼,凄厉而绝望,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
当白光散去时,隔离箱的碎片旁,陈默的身体正缓缓凝聚成形,皮肤从透明变得真切,胸口的云雷纹渐渐淡去,只剩下淡淡的印记。他猛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扑到医疗床前,握住林夏冰冷的手:“林夏!”
林夏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手腕上的云雷纹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李爷赶紧上前检查,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脸色越来越沉:“她的血流失太多,心脉几乎停了……”
陈默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滴在她的脸上,滚烫滚烫的:“对不起……对不起……”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旁边的药罐,将剩下的药汁一饮而尽,然后俯下身,用嘴将药汁渡进她的嘴里,同时将自己的手掌按在她的胸口,用意念催动体内残存的玉琮之力,往她心脉里输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房里静得只能听到仪器的滴答声。李爷和小张屏住呼吸,看着陈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林夏的嘴唇却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终于,林夏的手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眼睛缓缓睁开,看到陈默的瞬间,虚弱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陈默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哽咽,“再也不离开了。”
三天后,林夏终于脱离了危险,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长期休养。陈默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喂饭、擦身、读医案,像当初她照顾他一样细心。李爷说,这叫“一命换一命,情意比金坚”。
蛊王的残念被彻底消灭,那些被感染的人经过玉琮粉治疗,也渐渐康复。研究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隔离病房地板上的云雷纹,还留着淡淡的朱砂痕迹,像是在诉说那场惊心动魄的换血术。
这天下午,陈默正在给林夏读太爷爷的医案,读到“血蛊畏阳,玉琮喜暖”时,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病房里的温度骤降,灯光开始闪烁。
陈默警觉地看向窗外,只见天边不知何时聚集起一团黑色的乌云,形状像只巨大的手掌,正缓缓压向研究所的方向。而林夏放在被子上的手,手腕处那枚灰白色的云雷纹,突然泛起一丝微弱的红光。
“怎么回事?”林夏的声音带着不安,“我感觉……有点冷。”
陈默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摸向床头的桃木剑——那是李爷留下的,说以防万一。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团乌云上,瞳孔骤然收缩——乌云的边缘,隐约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像是聚集的蛊虫。
“它还没走。”陈默的声音冰冷,“或者说,还有另一个‘它’。”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想起玉琮上那行“它在跟着”的字迹,原来跟着的不是蛊王的残念,而是这个藏在更深暗处的存在。
乌云越来越近,病房里的红光越来越亮,与窗外的黑影遥相呼应。陈默将林夏护在身后,握紧桃木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知道,这场关于血蛊和玉琮的争斗,从来没有真正结束。那个藏在乌云后的“它”,到底是谁?是新的蛊王,还是……某个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带来一阵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呢喃,又像是某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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