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月光下,两个一模一样的顾凡,遥遥对峙。
一个,是裂地境七层,气血如狱,罡气凝练如实质,是这个噩梦世界里,靠着四百多次死亡经验与现实反哺,一步步爬上来的强者。
另一个,是从空间裂缝中走出的“曾经”,是那个被【火种】选中的第一武者,是独战五尊大妖之后,开始异化的,妖兽皇的雏形。
那对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竖瞳,只是平静地注视着。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待实验材料的漠然。
那张咧开的,带着玩味的弧度,像一根针,狠狠扎在顾凡的自尊心上。
你在狗叫什么?
你很高兴?
顾凡体内的气血,因为这股极致的羞辱,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
他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他才是那个背负着一切,从零开始,创立斩妖司,发誓要扭转乾坤的人。
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历史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冒牌货,凭什么用他的脸,摆出这副胜利者的姿态?
凭什么?
“杀!”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顾凡的喉咙里炸开。
他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迂回,出手便是最强,便是绝杀。
裂地境七层的罡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尽数爆发。赤红色的气血罡风,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他脚下的地面寸寸掀起,碎石与钢筋被卷上半空,又在瞬间被狂暴的能量碾成齑粉。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赤色的流光,笔直地冲向十米外的那个“自己”。
《镇龙斩妖》。
这套他引以为傲,专为斩妖而生的功法,被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罡气不再是覆盖于拳锋,而是在他的身前,凝聚成一柄长达三米的,狰狞的战斧虚影。
斧刃之上,是《镇龙》功法对于妖兽能量的绝对克制,是足以斩断一切能量流转的法则具现。
这一击,足以将那头追杀了他一年的怪物,从头到脚劈成两半,连渣都不剩。
这是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强的一击。
然而,面对这足以崩山裂石的雷霆一击。
那个“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然后,伸出了一根食指。
就这么普普通通地,朝着那柄呼啸而来的罡气战斧,点了过去。
没有气血波动,没有罡气凝聚,甚至连一丝能量的外泄都没有。
就像一个普通人,在拂去衣服上的灰尘。
轻描淡写。
这是在干什么?
一指禅?
你他妈看不起谁!
顾凡的怒火被这轻蔑的动作彻底点燃,他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也压榨出来,尽数灌入那柄战斧之中。
给我碎!
下一秒。
指尖与斧刃,触碰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世界,安静了一瞬。
然后。
咔嚓。
一声无比清脆的,细微的碎裂声。
顾凡身前那柄凝聚了他全部力量的罡气战斧,从与指尖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紧接着,轰然破碎。
化作漫天纷飞的红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顾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他所有的力量,他所有的意志,他所有的骄傲,就这么被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点碎了。
那根食指在点碎了战斧之后,速度不减,依旧那么随意地,点向他的眉心。
躲!
快躲开!
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但他的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无法理解的伟力彻底禁锢,动弹不得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手指,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冰冷的,死亡的触感,从眉心传来。
然后,整个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崩塌。
所有的颜色,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抽离。
……
“呃啊!”
顾凡猛地从床上弹起,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洁白的被单。
斩妖司总部,单人宿舍。
窗外,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他回来了。
被一指头,从噩梦世界里,活生生打了回来。
剧痛。
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然后又被随意地丢弃。
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浸透了作训服。
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轻描淡写的一指。
那摧枯拉朽的破碎。
那股绝对的,令人绝望的,无法逾越的力量差距。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连让对方认真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
凭什么!
一股比灵魂撕裂更痛苦的,荒诞的怒火,从他心底烧起。
都是“顾凡”,都是被【火种】选中的人。
凭什么他就像个神,自己就像条狗?
凭什么他能一步登天,自己就要辛辛苦苦,靠着一次次死亡去积攒经验,去一点点抠力量?
这他妈不公平!
【火种】那个狗东西,到底在玩什么?
双标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我才是正版授权,他顶多算是个历史遗留的测试版!凭什么测试版的数据比正式版还牛逼百倍?
难道老子这个号,练废了?
顾凡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合金床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里,鲜血直流。
愤怒,不甘,屈辱……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滚,最后,都化为了一股深沉的无力感。
打不过。
完全打不过。
就算自己再升几级,升到裂地境巅峰,在那根手指面前,恐怕也只是一个稍微结实点的鸡蛋。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按照那个狗屁剧本走下去,等着自己未来的战友来讨伐自己?
去你的剧本。
老子的命,得自己说了算!
他需要力量。
不是现在这种一点点积攒的力量,而是足以掀翻棋盘的,爆炸性的力量。
一个念头,一个被他刻意压制,甚至不敢去触碰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他脑海最阴暗的角落里,浮了上来。
【火种】给他看的那段“曾经”。
那个“自己”,在独战五尊大妖之后,力竭昏死。
然后,【火种】苏醒,将那五具庞大如山峦的大妖尸骸,连同它们磅礴的妖力,精纯的血肉,不散的残魂,全部抽取,野蛮地灌注回了宿主体内。
那不是修炼。
那是……吞噬。
那是一条通往异化与堕落的,最快的捷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瞬间在他脑子里炸开。
不。
不行。
那正是他要极力避免的结局。
那是成为“妖兽皇”的必经之路。一旦开始吞噬,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是……
那股力量……
如果自己也能吞噬一头,不,十头大妖……
是不是就能拥有,和那个“曾经”的自己,正面抗衡的资本?
是不是就能,把那根该死的手指,给它掰断?
这个想法,带着致命的诱惑,在他干涸的心田上,疯狂地滋长。
顾凡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痛苦。
是恐惧。
他恐惧地发现,自己竟然在认真地,仔细地,权衡着这条路的利弊。
他恐惧地发现,自己对那股力量的渴望,正在压倒对堕落的抗拒。
他正站在悬崖边上。
而他自己的欲望,正在背后,轻轻地推他一把。
完了。
那个黑衣人说了。
“压制它,或者被它吞噬”。
原来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火种】。
是自己。
是自己心底里,那份对力量最原始,最纯粹的,贪婪。
异化,早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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