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某市，临时征用的安全屋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郑组长肋部的枪伤已经过紧急处理，纱布下仍隐隐渗出血迹，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隔桌而坐的叶文斌——或者说，马国明。
叶文斌手上的铐子闪着寒光，他脸上那种亡命徒的狞笑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不吝的阴沉，眼神像毒蛇一样在郑组长和记录员脸上逡巡。
“叶文斌，或者该叫你马国明？”郑组长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更有压迫感，“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叶文斌嗤笑一声，牵动了嘴角的淤青（抓捕时的痕迹），声音粗嘎：“政府找我，还能为什么？做生意规矩矩，你们上来就动枪动炮，我要告你们暴力执法！”
“规矩？”郑组长猛地一拍桌子，牵动伤口，疼得他嘴角一抽，但气势更盛，“‘红叶机械厂’的退役工程！‘鸢钥实业’！埋在南城古巷p-7区地底下那些带‘料’的铁罐子！这些，就是你他妈说的规矩？！”
叶文斌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随即又恢复那副滚刀肉的模样，梗着脖子：“什么红叶鸢钥，听不懂！老子早就不碰那些破事了！你们有证据就起诉，没证据，二十四小时到了就得放人！”
“放人？”郑组长冷笑，示意旁边的记录员播放一段音频，里面是叶文斌之前与叶健林手下通话的片段，虽然模糊，但“处理干净”、“老地方”等关键词清晰可辨。“叶健林已经进去了，你觉得他还能保你？还是你觉得，顾永平顾主席，会为了你这条见不得光的野狗，亲自下场？”
听到“顾永平”三个字，叶文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掩盖。他猛地往前一倾，手铐哗啦作响，死死盯着郑组长），嘶声道：
“呵呵……你以为抓了我，就能扳倒顾永平？做梦！我告诉你，当年处理那些东西，是顾永平还在云城县委书记任上，亲自点头，授意钟帆、吴德良找我们‘鸢钥’办的！我们不过是听令行事，拿钱干活！”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那些罐子，埋在哪里，埋了什么，钟帆吴德良不清楚细节，但我清楚！顾永平更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工业垃圾，那是……”
他话到这里，猛地刹住，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威胁的表情：“但我不会告诉你们是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郑组长平静地开口。他知道，亡命徒开始亮筹码了。
“除非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叶文斌眼中闪烁着狡黠和疯狂的光，“第一，算我自首，重大立功！所有罪名，必须最大限度减轻！第二，给我准备五百万现金，和一套绝对安全的新身份，送我出境！等我安全到达目的地，自然会把我掌握的、关于顾永平如何指示我们处理这些‘特殊物品’，以及这些东西真正来源和危险性的证据，还有他其他一些见不得光的烂事，交给你们！”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狞笑道：“否则，大家就一起玩完！那些罐子具体哪个有裂缝，哪个快撑不住了，只有我知道！没有我提供的内部结构图和封存参数，你们贸然去动，信不信整个云城都得给我陪葬？！顾永平倒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安全屋内，一片死寂。
叶文斌的威胁，并非虚言。他不仅是指证顾永平的关键人证，更握有p-7区地下那些危险容器的“使用说明书”。他若鱼死网破，或者拒不开口，后续的清理工作将步履维艰，风险巨大。
用法律交换他的证词，已是底线。现在，他还索要巨额资金和潜逃通道，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原则。
郑组长脸色铁青，伤口处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叶文斌的疯狂和顾永平的老谋深算，像两条毒蛇，缠绕在云城的地下。答应条件，意味着对罪恶的妥协，后患无穷；不答应，则可能面临更不可控的风险。
片刻后，郑组长抬起眼，目光穿透屏幕，落在叶文斌那张扭曲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叶文斌，你听好了。”
“第一，法律会给你公正的审判，自首立功，法律自有考量，但这不是你讨价还价的筹码。”
“第二，钱和身份，送你出境？绝无可能。中国的土地上，犯了中国的法，就要接受中国的审判，天涯海角，没有你的藏身之处。”
“第三，”郑组长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p-7区的隐患，我们会用科学的方法，不惜代价地解决。云城几十万市民的安全，不是你能拿来威胁的赌注！你那些所谓的‘内部图’，我们会想办法拿到，没有你，天塌不下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叶文斌的眼睛：“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毫无保留地交代所有问题，指证顾永平！这是你唯一的、可能争取宽大的机会。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叶文斌被林浩这番毫不妥协的话震住了，他脸上的疯狂渐渐褪去，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和……绝望。他原以为握着一张王牌，可以逼对方就范，却没想到这个纪委干部骨头硬得像铁。
郑组长适时开口，语气冰冷：“听见了？你的路，只有一条。说，还是不说？”
叶文斌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额头渗出冷汗。所有的嚣张气焰，在他斩钉截铁的拒绝和冰冷的逼视下，土崩瓦解。
他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对方宁愿冒着更大的风险去排雷，也绝不向罪恶低头。
漫长的沉默之后，叶文斌终于嘶哑地开口，带着一丝认命的颓然：
“给我……一支烟。”
郑组长对旁边人示意了一下。一名干警点燃一支烟，塞进他颤抖的嘴里。
叶文斌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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