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回京后,楚安公秦戈要上京谢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
“他想干什么?”公孙峁没料到秦戈在重伤之余,还敢来金陵。
他反复询问过冯公公在长沙的所见所闻,平静接受圣旨、戏耍冯公公、上京谢恩,秦戈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会不会是想着进京联络庆亲王、胡广、杜子龙这些人,想着翻盘?”公孙炎道。
“翻盘?绝无可能。”公孙峁道:“他既然接受了圣旨,如果还想着和庆亲王他们勾结在一起密谋重新上位,我们就安他一个‘朋党谋逆’的罪名。”
“没错,国公爷说的是。”公孙川道:“我早就看这秦戈不顺眼。我们干脆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与胡广、杜子龙之流一网打尽。”
公孙川是公孙峁的堂兄,七品小宗师修为,作战勇猛,被视为公孙峁的左膀右臂。陈晔出京后,他便是公孙氏内定的京畿都督第一人选。
“国公爷,咱家在长沙府时,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载满了甲胄、刀剑、弓弩等各种军需。咱家也不懂,不知私造兵器,朝廷管不管?”冯公公在一旁拱火道。
公孙峁早已知晓此事,冯公公此时说出来,无非是想借他之力与秦戈为难。他何曾不想一举灭了秦戈,可以说最嫉恨秦戈的就是他了。只是这么些年与秦戈的交手,他从未讨到过任何便宜。
“秦戈此人心机深沉,为人谨慎,他敢来京城,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公孙峁道:“我怀疑,他只是诈伤,其实早已痊愈。”
“不可能。”公孙般华道:“我曾遣人去往姑苏与姬氏的人打探过,当时秦戈确实是被沙古阿山打伤。若不是他身上穿着‘天山雪蚕丝’,当时性命就不保。可大宗师的全力一击,经脉寸断是必然的。当日长沙街头勒马的那一幕已经证实是他们的障眼法,秦戈根本不可能下地行走。”
“就算如此,庆亲王府内高手如云,还有一个九品大宗师王公公。真要硬来,就凭咱们现在的力量,恐怕……不够。”公孙峁眼神闪烁道。
“或者,可以去姑苏请姬复周的人,他那边可是有沙古阿山和一个九品的扶桑武士,有这两人在,还怕什么王公公。”公孙般华一下就猜中了公孙峁所想。
“按理来说,姬复周对秦戈的仇恨不下于我,只是他们毕竟是前朝叛军,公然与其有勾连,有失道义。”公孙峁道。
“公然不行,那就私下接触。”公孙般华道:“为了公孙氏的大业,总得有代价。这次我就亲自跑一趟,如果将来此事暴露,国公爷不妨将所有罪责推到我的头上即可。”
“能否换一个人前往?”公孙峁不想他去冒险,难得的有几分犹豫。一直以来,公孙般华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臂助。
“姬复周不傻,除了你我之外,只有家主才有这个份量,能让他派出自己的最大依仗。”公孙般华道:“别想了,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就……有劳伯父了。”公孙峁道:“上次盖有玉玺大印的锦帛还有两张,一旦姬氏的人手抵达京城,便立即下旨,以‘私造兵器,图谋篡逆’之名抓拿秦戈。”
“得令。”房内的众人群情激昂,齐声应道。
秦戈只带着铁师一人前往京师。一路上途经各郡县,他都会停留半日,与当地的主官和总兵交流一二。
如徐牧之所言,秦戈的威望在魏国的军民中无人能及。每到一地,当地官府百姓都是以最高规格迎接。一些从虎威军便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见到坐着轮椅的秦戈,更是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走走停停,这日两人来到庐州。再往东走,便是吴越地界。
庐州官府百姓出城三十里静静等候。当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靠近,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国公爷。”“大都督。”“将军。”……不同的称呼代表的却是一样的情感。
这些年来,秦戈所到之处盗匪几乎绝迹,再加上在徐牧之等人的治理下,轻徭薄赋,整饬胥吏,老百姓安居乐业,谁不对他感恩戴德?
“各位辛苦了,恕秦某不能下地行礼。”秦戈坐着轮椅,一一抱拳致意。
他在人群中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朱栩、王励还有一身腱子肉的督邮公子。三人只是目光炙热地看着他,却没有上前打招呼。
庐州孙姓总兵是当年与金胜一起在王府当护卫的老友,秦戈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
“大都督,您的腿……”孙总兵哽咽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秦戈温言道:“这不因祸得福,以后可以颐养天年了。”
“朝廷是不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大都督?”孙总兵愤愤不平道。
“就是,国公爷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却被削去职位,还有天理吗?”附近的几位将官纷纷附和。庐州知府等人则是站在一旁陪着笑,不敢发声。
“朱校尉、王、郭二位都尉,怎么升了官就不记得老友了吗?”秦戈忙岔开话题,笑眯眯地望着人群中的三人。
“大都督。”朱栩三人略带拘谨地来到秦戈面前。
秦戈寒暄了几句,王励忽然开口道:“大都督,京城已经来人要接收庐州,我们该怎么办?”
秦戈一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神情各异,便道:“做好份内事,顺其自然。”他见孙总兵平静如常,便知徐牧之的人早一步已通知了他。否则以他那暴躁脾气,此时肯定是牢骚满腹。
“大都督,您的腿很快就会康复吧?”督邮公子只担忧秦戈的腿。
“放心,会好的。”秦戈道。
知府衙门内,一直没有说话的朱栩将他们遇到一个姓沐的青年公子之事告知秦戈,他猜测那人就是秦戈身边的护卫统领沐七。
“多半就是她了。”秦戈道。
“沐统领是为大都督去打前站么?”朱栩道。
“不是。”
“那……那你们就两个人进京?”朱栩惊讶道:“我愿追随大都督一起。”
“我愿意。”“我也愿意。”王励、孙总兵等人纷纷道。
“有些事情不是人越多越好,你们守好庐州就行。我自有分寸。”秦戈道。
半日后,庐州的官民又出城三十里送别,秦戈与铁师才继续前行。
当两人来到江淮与吴越某个交界处时,从道旁忽然窜出一支三百余人的兵马。为首之人大声喝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前面马车里的小子听着,马上将你身上的钱财全部掏出来,否则,本大王将你抢回山寨。我身边的这位好汉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妹妹,你和他正好一对。”
“哈哈哈,松风道长,你什么时候当了山大王了?如相大师,你真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妹妹?”秦戈从马车里探出身子,爽朗地笑道。
“我一得到你的通知,便立即通知了原来半袖军中的几个同伴,半天时间便聚集了数百人。要不是你说最多一百人,今天来这里的恐怕得过一千人。”松风道长道:“我从荆州赶来,竟然比普陀寺的人还早到半个时辰。”
“秦施主,贫僧的三位师伯师叔也来了。”如相不理会松风道长,对秦戈道。
“哎呀,三位前辈亲自前来,可折煞小子了。”秦戈忙“挣扎”着从马车上下来,行礼道。
圆痴大师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就抓起秦戈的手腕,沉吟半晌后道:“奇哉怪也,明明你小子的经脉断裂,可真气畅行无阻,不应该走不了路才是。”
圆澄、圆嗔两位大师闻言也忙上来把脉,然后也是一脸疑惑。松风、如相见此情形,自然不甘人后,把完脉后露出沉思的神情。
“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性子急躁的圆痴大师苦思无解后,问道。
“禀报前辈,秦某也是运气好,找到了一种不接续经脉,仍然能够贯通真气的方法。”秦戈道:“只是目前腿脚依然不太方,要想行走如常,还需要一段时日。”
秦戈虽然并不太怀疑他们带来的三百人中有敌方的细作,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不是坏事。
“你的内力精醇浑厚,竟似不下于如尘师侄。不到一年时间,修为精进如斯,你又是怎么做到的?”修为最高的圆澄大师疑惑道。
“这个……”秦戈支吾道:“大师,小子确实有些难言之隐,待时机成熟之际,小子定会亲赴普陀寺向三位大师解释此事。”无论是“混沌石”还是双修,秦戈此时都无法说出口。
“也罢,秦施主记得今日之约便是。”圆澄大师不为己甚:“秦施主召唤我们来此,说是要保护一些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各位前辈,事出仓促,秦某未及言明此中内情。小子请各位前来,为的就是保护朝廷中的一些大臣。”秦戈将他赴京的计划大致说了出来,联络所有反对公孙峁的官员,并将其家人保护起来。
圆澄等三位高僧极少理会世俗之事,这次是听到如相向如尘说起秦戈之邀,一时心动,便跟了过来。至于什么公孙峁、朝中大臣,他们听得一知半解。
松风和如相则久经世事,对朝廷之事洞若观火,自然知道秦戈所说之事的严重性。
“这是要当面对决了么?”松风道人有些亢奋道。
“不错,如果任由公孙峁胡作非为下去,蒙古再次大举进攻,金陵或许撑不了几天。为了京城百万军民,秦某不得不铤而走险,与之对决。”秦戈语气坚定道。
“阿弥陀佛,秦施主大慈大悲,此举拯救百万苍生 ,善哉善哉。”圆澄等三位高僧虽然不怎么通世事,可也知道蒙古人的残暴嗜杀,一旦京城被破,整个金陵必将生灵涂炭。
“秦施主但凡有命,贫僧等人无有不遵。”圆澄大师道。
“多谢大师,有劳各位了。”秦戈低头合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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