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的气氛在双重喜讯的催化下，如同燃烧到极致的篝火，热烈而喧腾。
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李府的屋顶。然而，再盛大的筵席也有曲终人散之时。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圣武郡王率先起身，向李镇岳和柳青沅告辞。
菲烟郡主依依不舍地望了李长生一眼，随即在郡王妃的示意下，快步走到李长生身边，低声道：
“长生哥哥，陪我去那边说会儿话好吗？就一会儿！”她眼中带着恳求和久别重逢的雀跃。
李长生耳根微红，但看着郡主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对着父母和郡王微微颔首示意。郡王捋须微笑，显然默许了女儿的小动作。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消失在庭院通往花园的月洞门后，只留下两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对于这对小情侣的短暂离席，双方长辈都露出了然和欣慰的笑容。
老国师也带着几分微醺起身，准备回府。小公主姬烟云却像只撒欢的小鹿，趁着酒意，蹦蹦跳跳地凑到了李子凡身边。
“子凡哥哥！子凡哥哥！”她声音清脆如黄鹂，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你刚才好厉害呀！那个姐姐唱的歌也好听！”
“不过我觉得你更厉害，你什么时候再给我讲讲你在外面闯荡的故事呀？上次说的那个大漠孤烟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她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和好奇。
靠在李子凡肩头假寐的沐汐雪，被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皱了皱眉。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容貌精致、气质尊贵的少女正挨着自己的“未婚夫”说个不停，姿态亲昵。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和醋意瞬间冲散了大部分酒意。
沐汐雪猛地坐直身体，虽然还有些头晕，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带着一丝警惕看向小公主。
“喂！你是谁呀？干嘛离我夫君这么近？”沐汐雪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小公主姬烟云被打断，也不生气，反而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沐汐雪：
“你就是刚才唱歌的漂亮姐姐？我是烟云呀！父皇最小的女儿！姐姐你唱得真好听！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小得意，“我和子凡哥哥认识好久了！他答应要给我讲故事的！”
“夫君？”沐汐雪捕捉到这个称呼，柳眉一竖，看向李子凡，“她叫你哥哥？还认识好久了？”
李子凡顿感头大如斗，连忙解释：“汐雪，这是小公主殿下。
我之前在宫中当值，偶尔会碰到，讲过几次故事而已。”他试图安抚明显炸毛的未婚妻。
“哦？只是讲故事吗？”沐汐雪斜睨着小公主，语气带着点挑衅，
“小公主殿下，天色已晚，您该随老国师回宫了吧？小孩子熬夜可不好哦。”
“我才不是小孩子！”姬烟云挺起小胸脯，反驳道，“我都十五六岁了，而且，子凡哥哥答应我的！对吧，子凡哥哥？”她转头看向李子凡，寻求支持。
李子凡：“……” 他感觉自己成了夹心饼干。
沐汐雪见状，轻哼一声，伸手挽住李子凡的胳膊，宣示主权般靠得更近：
“他现在是我夫君了，要讲故事也是给我讲！对吧，子凡？”她仰起脸，带着点撒娇和威胁的意味看向李子凡。
“你……”姬烟云小脸气鼓鼓的，还想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老国师轻轻拍了拍肩膀。
“烟云，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老国师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对着李子凡和沐汐雪微微颔首，
“子凡，沐姑娘，老朽先带公主回宫了。”
姬烟云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拗老国师，只得嘟着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国师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对沐汐雪做了个鬼脸。
沐汐雪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斗胜的小孔雀。
李子凡看着这幼稚的一幕，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另一边，随着郡王和老国师的离去，以及禁宵时辰的临近，宾客们也纷纷起身告辞。
沐亿鼎夫妇、圣武郡王一家以及其他一些路途较远或身份显赫的宾客，都被李府管家妥善安排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厢房歇息。
将领们大多豪爽，见主家安排周到，也乐得留宿一晚，继续把酒言欢。
李镇岳看着宾客们陆续安顿或离场，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着身旁的二弟李镇国道：
“二弟，这里就交给你了。大哥今日……着实有些乏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征战归来的风尘仆仆和连日操劳的倦意。
李镇国心领神会，立刻拱手应道：“大哥放心去歇息吧，这里有我。”
李镇岳点点头，随即伸手，极其自然地揽住了身旁柳青沅的腰肢，低声道：“夫人，我们回房。”
柳青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微微一怔，随即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灼热和暗示，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
她立刻会意，眼神飞快地扫向不远处的苏婉，微微颔首示意。
苏婉正看着儿女李君茹和李君沅在侍女的陪伴下准备回自己院落，接收到柳青沅的眼神，心尖猛地一跳，俏脸也“腾”地一下红透了。
她强作镇定，快步走到李君茹姐妹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让她们自行回去休息，不必等她。
姐妹俩看着母亲绯红的脸颊和匆匆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和羞赧，乖巧地应声离开。
苏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低着头，快步跟上了已经相携离去的李镇岳和柳青沅。
三人一前两后，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主院的花木深处。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李镇岳身上淡淡的酒气和柳青沅、苏婉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馨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庭院中，喧嚣渐歇。
李子凡看着父亲和两位母亲离去的方向，又瞥了一眼还在回味刚才“胜利”的沐汐雪，以及不远处正和九皇子姬若风低声交谈的沐少宸。
他没再管身边两个少女，迈步走向沐少宸和九皇子。
“聊什么呢？”李子凡随口问道，在沐少宸身旁的空位坐下。
沐少宸摇着扇子，脸上带着惯有的促狭笑容：“在聊……某人齐人之福，哦不，是‘麻烦缠身’的盛况啊！”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李子凡身后。
九皇子姬若风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年纪与李子凡相仿，气质温润，此刻也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笑意：“子凡兄，方才那番‘左右为难’，着实精彩。”
李子凡没好气地白了沐少宸一眼：“少宸兄，你这幸灾乐祸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沐少宸哈哈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说真的，子凡，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我爹娘今天可是高兴坏了，估计回去就得开始张罗嫁妆了。”
“我妹妹这性子……你以后可有得受喽！”他嘴上说着“有得受”，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李子凡看着靠在不远处栏杆上，正望着月亮发呆，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美的沐汐雪，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可能用不了太长时间。等父亲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便亲自登门。”
“啧啧，这就护上了？”沐少宸揶揄道，“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这个大舅哥到时候不为难你。”
九皇子姬若风也笑道：“届时，定要讨杯喜酒喝。”
三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融洽。月光如水，洒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庭院中，洗去了白日的喧嚣，只留下淡淡的酒香和花草的芬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家的温暖和新的期待。
李府的这个夜晚，在经历了大喜大喧之后，终于缓缓沉入宁静的梦乡。而新的故事，也将在黎明后悄然展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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