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擎看着女儿，威严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沉声道：“娘娘清减了。太子殿下可安好？”
“曦儿已无大碍，正在帐中安睡。劳父亲挂心。”谢流光引他们入座，宫人奉上茶点后便被屏退。
帐内只剩谢家四人，气氛稍显凝重。
谢擎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开门见山：“宫中之事，臣已听闻。娘娘受委屈了。”
谢流光摇了摇头，神色平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女儿身为皇后，自当为陛下分忧。些许跳梁小丑，不足挂齿。”她语气淡然，仿佛陆栀妤之事真的只是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谢琰与谢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讶异于妹妹的沉稳。他们记忆中的小妹，虽也聪慧，却更多是世家贵女的骄傲与明媚，何曾有过这般沉静如水的城府？
谢擎深深看了女儿一眼，道：“你能如此想，甚好。陛下正值盛年，乾坤独断，我谢家身为臣子，当时刻谨记本分。”这话是提醒，亦是告诫。
谢流光明白父亲的意思，萧长恂对世家大族既有倚重亦有猜忌，谢家需步步谨慎。
她微微一笑，话锋却是一转：“父亲教诲的是。谢家世代忠良，为朝廷柱石，然则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有些风雨，并非谨守本分便能避开。”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谢擎心头。他眸光一凝，重新审视着女儿。
这话，已触及了朝堂最敏感的神经。
谢流光并不欲在此刻深谈，转而问道：“听闻此次秋狩，北境刚回京述职的几位将领也随行？”
谢璟接口道：“是。安远将军沈砺昨日抵京，今日便来了猎场。他麾下那名女先锋，也来了。”
“女先锋？”谢流光挑眉，这倒是个新鲜事。
“嗯，”谢璟语气中带着几分钦佩，“名叫沈芷萱，是沈将军的独女。自幼在北境军中长大，骑射兵法皆通，去岁曾率一支轻骑绕到敌后，烧了戎狄粮草，立下奇功。陛下特许她此次随行狩猎。”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声，夹杂着马蹄与喝彩。
谢流光起身，走到帐门边，掀帘望去。
只见校场之上，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骏马正扬蹄飞奔，马背上伏着一道红色的身影。
那人身形纤细，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窄袖胡服，墨发高束，未戴钗环，只有一条同色发带随风飞扬。她几乎整个身子贴在马背上，与那匹显然烈性难驯的白马融为一体，任凭它如何腾跃嘶鸣，都无法将她甩下。
“好！”“沈姑娘好身手！”周围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叫好。
那红衣女子，想必就是沈芷萱了。只见她在马又一次立起时，猛地一拉缰绳，双腿紧夹马腹，口中发出一声清叱。
那白马挣扎片刻，终于被她慑服，打着响鼻，渐渐平静下来，乖顺地在她驾驭下绕场小跑。
沈芷萱勒住马，抬起头来。阳光下，她的面容并非绝色，却眉目疏朗，英气勃勃，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透着北境风沙磨砺出的坚毅与野性。她抬手随意抹了下额角的细汗，嘴角扬起一抹畅快淋漓的笑意，那笑容坦荡自信，毫无寻常闺阁女子的忸怩。
谢流光远远看着，心中微动。
这般女子，如同旷野的风，自由而炽烈，与这精心构筑的皇家猎场，甚至与整个京城，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萧长恂在一众臣子的簇拥下也走了过来，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他看着场中飒爽的沈芷萱，眼中掠过一丝欣赏，朗声笑道：“沈将军，虎父无犬女啊！令嫒这般骑术，便是许多儿郎也望尘莫及。”
安远将军沈砺是个面容黝黑、不苟言笑的中年将领，闻言躬身道：“陛下谬赞，小女粗野，不懂规矩，让陛下见笑了。”
沈芷萱已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御前，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清越：“臣女沈芷萱，参见陛下！此马性烈，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
萧长恂摆了摆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笑道：“无妨。秋狩本就是为了纵情驰骋。朕期待你在围场中的表现。”
“臣女定不负陛下期望！”沈芷萱抬起头，目光明亮，毫无惧色地与帝王对视一瞬，才复又垂下。
谢流光站在帐门阴影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到萧长恂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新鲜事物与勃勃生机的兴趣，也看到沈芷萱那份不同于宫嫔的、带着棱角的坦荡。
风，似乎又带来了新的变数。
她轻轻放下帐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转身对父兄微微一笑，神色如常：“这位沈姑娘，倒是个妙人。”
谢擎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谢流光端起微凉的茶，抿了一口。
秋狩的第一日，便如此热闹。看来，这场围猎，注定不会平淡了。她倒要看看，这骤然吹入猎场的北境之风，会搅动怎样的波澜。
秋狩首日，天色未明，号角长鸣，打破了皇苑的寂静。
萧长恂一身玄色绣金骑射装，英武勃发，于高台之上祭祀天地，祈愿狩猎顺利，国运昌隆。台下，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随行将士皆肃然林立，旌旗猎猎，场面宏大壮观。
谢流光身着皇后礼服，坐于萧长恂身侧稍后的位置，仪态万方。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到了站在武将队列前列、神色恭敬的父兄，也看到了那一抹醒目的红色——沈芷萱依旧穿着她那身利落的胡服，站在其父沈砺身后，脊背挺直，在众多男性将领中毫不逊色。
祭祀毕，萧长恂翻身上马，接过内侍奉上的金漆宝雕弓，朗声道：“秋狩开始！诸卿，各显身手吧！”
“万岁！”山呼之声震天动地。
帝王率先纵马而出，亲卫扈从紧随其后，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涌入茫茫林海。
? ?读者宝宝们，云起太多脑洞文了，像作者写的这种老品种重生大女主文，也希望能够被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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