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远在青州老家“炸厨房”的壮举,通过商旅之口,添油加醋地传回了京城,成了达官贵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笑谈。连深居侯府的林晚昭都从采买婆子的闲聊里听了好几耳朵不同的版本,每个版本里苏大公子的狼狈程度都更上一层楼。
她一面觉得解气,一面又有点哭笑不得。这苏文远,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蠢得让人连生气都觉得是在浪费感情。
就在她以为这事已经翻篇,苏文远短期内应该没脸再出现时,一封措辞极其谦卑、甚至带着点谄媚的请柬,竟直接递到了安远侯府的门房,指名要交给听竹轩的小林管事。
林晚昭拿着那张洒金熏香的精致请柬,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
“醉仙楼?雅间‘清风徐来’?苏文远做东,给我赔罪?”她念着请柬上的内容,满脸写着“不信”两个字,“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啊!”
小桃在一旁紧张地点头:“就是就是!小林姐,你可千万别去!谁知道他又憋着什么坏水呢!说不定就在菜里下毒!”
夏荷比较稳重,但也忧心忡忡:“他刚吃了那么大的亏,转头就请客赔罪,确实蹊跷。小林姐,还是回绝了吧,就说府里事务繁忙,抽不开身。”
林晚昭也是这么想的。她正打算让门房把小厮打发走,墨砚却突然出现在了小厨房门口。
“小林管事,”墨砚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声音平稳无波,“侯爷知道了请柬的事。”
林晚昭心里一咯噔:“侯爷怎么说?”她可不想因为这点破事又去麻烦侯爷。
墨砚道:“侯爷说,‘去,为何不去?’”
“啊?”林晚昭和小桃夏荷都愣住了。
墨砚继续传达主子的原话,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侯爷说,‘本侯倒要看看,他苏文远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躲着不见,倒显得我安远侯府怕了他苏家。你只管去,大大方方地去。’”
林晚昭眨眨眼,品着这话里的意思。侯爷这是……让她去砸场子?不对,是去镇场子?
墨砚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无奈:“侯爷还说了,‘墨砚,你陪着一起去。看着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也别让她……把醉仙楼的厨房给点了。’”
林晚昭:“……” 最后一句完全是多余的!她什么时候点过厨房?!那都是苏文远的专利!
不过,听到墨砚会跟着一起去,林晚昭的心顿时安定了一大半。墨砚可是侯爷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有他在,至少人身安全绝对有保障。而且墨砚代表的是侯爷的脸面,苏文远再怎么蠢,也不敢当着侯爷心腹的面做得太过分。
这哪里是鸿门宴?这分明是侯爷给她派发的“狐假虎威”体验券啊!
“好!”林晚昭瞬间来了精神,把请柬往袖子里一揣,对墨砚笑道,“那就劳烦墨砚大哥陪我走一趟了。咱们就去看看,苏公子这‘赔罪宴’,到底是个什么规格!”
她倒要看看,苏文远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蒙汗药!
于是,到了约定那日,林晚昭稍作打扮,既不失侯府管事的气度,也不会过于招摇,带着一脸“我就去看看你玩什么把戏”的表情,和沉默如山、气场却两米八的墨砚一起,乘车前往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醉仙楼。
醉仙楼不愧是京城第一楼,雕梁画栋,宾客如云,香气四溢。伙计一看墨砚那通身的气派和林晚昭(虽然穿着不算顶华丽)但从容的态度,立刻点头哈腰地将他们引到了二楼的雅间“清风徐来”。
雅间门一开,早已等候在内的苏文远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他今日穿得倒是人模狗样,只是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郁和勉强。
“小林管事!哎呀呀,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快请进!”苏文远热情得过分,视线扫过林晚昭身后的墨砚时,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墨砚侍卫也来了?真是……真是意外之喜,快请坐!”
墨砚只是抱拳行了个礼,声音硬邦邦的:“侯爷吩咐,保护林管事安全。苏公子不必管我,我在此等候即可。”说完,就像一尊门神一样,直接站在了雅间门口靠内的位置,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房间内外,显然没有入座的意思。
苏文远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顾昭之多管闲事,派这么个煞神来盯着,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好干笑着请林晚昭入座。
林晚昭落落大方地坐下,环视了一下雅间。环境确实雅致,窗外还能看到街景。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精致的凉菜和点心。
“苏公子太客气了。”林晚昭微微一笑,开门见山,“不知今日特意相请,所为何事?若还是为了庄子的事,我想已经很清楚……”
“哎!不提了不提了!”苏文远连忙摆手,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之前都是在下一时糊涂,听信谗言,才对小林管事的庄子生了妄念。回去之后,家母已将我好生训斥,我也深感懊悔!尤其是……尤其是后来自己尝试之下,才知这庖厨之事,看似简单,实则深奥无比,非一日之功,更非投机取巧可行。想起之前种种,实在是羞愧难当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甚至还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今日设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真心实意地想向小林管事赔个不是!还望小林管事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等愚人一般见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向你赔罪!”
说着,他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晚昭看着他这番表演,心里冷笑连连。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要不是知道他之前都干了些什么,差点就信了。她可没忘了他派人撬她柜子、偷她“秘方”(虽然是假的)、还想在香料上做手脚(未遂)的事。
她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笑道:“苏公子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是这酒,我身为侯府下人,当值期间不便饮用,就以茶代酒了。”
苏文远见她不肯喝酒,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无妨无妨!小林管事恪守规矩,令人佩服。那咱们就……吃菜,吃菜!醉仙楼的招牌菜可是京城一绝,今日定要好好尝尝!”
他拍了拍手,候在外面的伙计立刻开始上热菜。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了上来:玲珑牡丹鲙、金玉满堂(蟹粉豆腐)、凤凰展翅(烤鸡)、富贵花开(雕刻精美的拼盘)……确实极尽奢华,摆盘精美无比。
苏文远热情地介绍着每一道菜,仿佛真是来纯吃饭品鉴的。
林晚昭也不动声色,每样菜都浅尝辄止,心中却自有评判:鲙刀工不错,但鱼片略厚,影响口感;蟹粉豆腐火候过了,豆腐略老;烤鸡皮不够脆,腌制时间不足;拼盘雕工炫技,但食材本身味道并无突出……
酒过三巡(主要是苏文远自己在喝),菜也上得差不多了。苏文远脸上的笑容越发殷切,他忽然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真是羡慕顾表弟啊。府上有小林管事这样心灵手巧的能人,日日都能享用如此美味。不像我,空有口腹之欲,却难得其法。今日这些菜,虽说是醉仙楼的招牌,但比起小林管事的手艺,总觉得……少了些灵魂。”
来了来了,开始捧杀了。林晚昭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果然,苏文远话锋一转,眼中带着某种试探和挑衅:“其实今日请小林管事来,除了赔罪,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久闻小林管事厨艺高超,尤其善于化腐朽为神奇,能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令人惊叹的美味。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请小林管事指点一二?也让苏某开开眼界,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美食’?”
他指向桌上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最普通的清炒时蔬:“比如这盘青菜?或者后厨应该还有鸡蛋、豆腐之类的寻常之物?小林管事可否露一手,让苏某心服口服?”
图穷匕见了。
他不是来赔罪的,是来找回场子的。他不敢再在阴私手段上动手脚(毕竟墨砚在旁边盯着),就想在厨艺上公开压过林晚昭,证明她不过如此,从而挽回自己丢掉的面子。
他特意选在醉仙楼,请了醉仙楼的大厨做了最华丽的菜,然后再用最普通的食材来刁难林晚昭,就是想让她在对比之下出丑。在他看来,林晚昭那些“新奇”玩意儿,不过是仗着温泉和运气,真刀真枪比拼基本功和创意,肯定比不上醉仙楼多年功底的大厨。
林晚昭看着苏文远那副“我就看你怎么办”的嘴脸,差点笑出声。
跟她比厨艺?还用这种激将法?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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