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原形的第三天,祝昭然和苏沐寒已经开始深刻体会到“物种差异”带来的不便。
比如,当望兮这位沧海宗宗主,以造化境中期的绝对实力和满腔热情,强行加入碧霞峰的早餐会时。
“来,小狐狸,啊——张嘴,这可是我们沧海宗特制的‘深海鱼茸’,对毛发好!”望兮用一个小玉勺,舀着一团散发着淡淡腥气的银色糊状物,试图喂给死死用爪子扒着桌沿、全身毛发炸开、橙红色眼睛里写满拒绝的祝昭然(狐形)。
“呜!呜嗷!(不要!拿开!)”祝昭然(狐形)拼命摇头,火红的大尾巴警惕地竖在身后。
另一边,望兮也没放过苏沐寒(兔形)。
她拿着一片据说能“明目清心”的紫色海藻薄片,试图塞进苏沐寒(兔形)紧紧闭着的三瓣嘴里。“小兔子,这个也很好吃哦,冰冰凉凉的!”
苏沐寒(兔形)直接用两只前爪抱住了自己的长耳朵,把脸埋了进去,用行动表示“非暴力不合作”。
江清妍在一旁扶额,苗秀儿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洛芊芊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拿出留影石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话痨鹦鹉在桌上跳来跳去:“嘎!强喂!失败嘎!宗主没面子嘎!”
望兮撇撇嘴,倒也不强求,自己把鱼茸和海藻片吃了,嘟囔道:“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她活泼的性子让她很快就把这点小挫折抛在脑后,转而好奇地打量着碧霞峰的一切,尤其是那两只对她充满“警惕”的小家伙。
“话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跟噬心冰莲有关?”望兮凑近篮子,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欲。
苏清妍简单解释了一下净化冰莲幼苗时发生的意外。
“强制返祖?三个月?”望兮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眼神忽然一亮,“听起来像是某种强大的能量冲击扰乱了你们的本体玄气平衡……或许,我们沧海宗的一些调理丹药能有点用?虽然主要是针对丹毒的……”
她说着,下意识地运转了一下功法,周身水属性玄气自然流转,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不祥意味的灰黑色气息在她指尖一闪而逝。
就是这一丝气息!
原本趴在苏沐寒(兔形)身边假寐的祝昭然(狐形)猛地抬起头,橙红色的狐眼警惕地望向望兮。
苏沐寒(兔形)也立刻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紧紧锁定那丝灰黑气息。
与此同时,刚从外面溜达回来,嘴里还叼着一颗新找到的、光泽更润的凝神蓝莓的金嗅嗅,也突然“吱”地叫了一声,小眼睛盯着望兮,显得有些焦躁。
就连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云猫,也弓起了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嗯?”望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收敛了气息,那丝灰黑瞬间消失,“抱歉抱歉,差点没控制住。这就是我跟云宗主提过的,修炼《结发受长生》的副作用,丹毒转化的‘流珠’之力,偶尔会引动心魔,气息外泄。”
苗秀儿小巧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光属性命轮让她对这类负面能量尤为敏感。
她走上前,小脸严肃:“你这心魔之气,阴寒蚀骨,带着极强的执念与怨怼,与那噬心冰莲的寒煞虽有不同,但……在‘惑乱心神’这一点上,似乎同出一源?”
望兮眼睛一亮,如同找到了知音:“这位……师娘?你说得对!我这心魔发作时,确实会意识混乱,狂性大发。怎么,你们对这类东西有研究?”
江清妍接口道:“我们刚处理完噬心冰莲的隐患。或许,其中有些经验可以借鉴。”她看向苗秀儿和金嗅嗅找到的凝神蓝莓,“秀儿师妹的光属性净化,加上这凝神蓝莓的安神之效,或可一试,帮你暂时压制,但根治……”
望兮洒脱地摆摆手,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能压制就好!根治之法,我再慢慢找。反正都等了六十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六十年?”抱着踏云犬幼崽进来凑热闹的洛芊芊捕捉到了关键词,“望宗主在等什么?”
望兮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倔强中带着委屈,她拍了拍背上大刀的刀鞘,铃铛轻响:“等一个负心汉!一个说好会回来,却让我等了六十年的混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开始倒苦水:“那家伙叫燕语竹,是个仗剑宗的执剑少年!当年跑到我们沧海宗,说什么海外风光好,跟我……哼,反正就是骗了我!说回去处理完宗门事务就来接我,结果呢?六十年!音讯全无!我这次出来,一是找解决心魔的法子,二就是要去仗剑宗问问,他燕语竹是不是死外面了!”
她越说越气,周身气息都有些波动,那丝灰黑色险些又要冒出来,吓得金嗅嗅“嗖”地钻到了洛芊芊身后。
仗剑宗?
燕语竹?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祝昭然(狐形)和苏沐寒(兔形)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对仗剑宗了解不多,只隐约记得那是一个门风颇为正直,但近年来似乎有些沉寂的宗门。
“仗剑宗啊……”江清妍若有所思,“他们宗门的人,命轮多是风冰双属性,性子大多耿直刚正,不像是会轻易失信之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望兮气鼓鼓地,“等我找到他,非得用我的‘浮洲涉远’和他‘好好聊聊’!”她拍了拍背后的大刀。
......
......
......
为了验证凝神蓝莓和苗秀儿净化之力的效果,同时也为了安抚望兮有些激动的情绪,众人决定稍作尝试。
苗秀儿取出她的铜镜玄兵「曜灵潜光」,凝聚起微弱却纯净的光属性玄气。
望兮也配合地主动引动一丝心魔气息。
当那灰黑色气息出现的瞬间,苗秀儿镜光照射过去,同时将一颗捏碎的凝神蓝莓汁液用玄气催发,混合在镜光之中。
“滋……”
一丝微不可闻的轻响,那灰黑色气息在纯净的光华与清凉的蓝莓香气中,明显变得淡薄了一些,躁动感也减轻了。
“有效!”望兮惊喜道,她能感觉到心神瞬间清明了一丝,“虽然效果微弱,但确实能压制!”
这让望兮对留在落云宗产生了更大的兴趣。而碧霞峰众人,也对这位带着故事、性格鲜明的海外宗主多了几分好感(和同情)。
下午,趁着望兮心情好转,兴致勃勃地要“指导”两只踏云犬幼崽,试图用她操控“流珠”的精密手法来启发它们控制能力时——
“小家伙,看好了,玄气要这样控制,心神合一……”望兮指尖凝聚着一颗水珠,灵活地绕着她飞舞。
灰爪和云朵看得眼花缭乱。
也许是望兮造化境的气息无形中给了它们压力,也许是训练到了某个临界点,在一次灰爪尝试瞬移去接望兮抛出的水珠时,云朵下意识地释放迷雾想要标记位置。
然而,这次迷雾没有固空间,而是猛地扩散开来,比平时范围大了足足一倍,瞬间将小半个院子和正在演示的望兮都笼罩了进去!
“咦?”望兮只觉眼前一花,感知略微混乱。
而灰爪在迷雾中白光一闪,成功瞬移——却因为迷雾干扰,落点出现了严重偏差,不再是接住水珠,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望兮的头顶上方!
“噗通!”
一只毛茸茸、沉甸甸的灰色幼崽,精准地掉在了望兮那一头漂亮的白色长发上,四只雪白的爪子还下意识地扒拉了几下。
迷雾散去。
众人只见白发红衣的望兮宗主,顶着一只一脸茫然的踏云犬幼崽,站在原地,她精心束起的红色发绳都被扯歪了,几缕白发狼狈地垂落下来。她精心操控的那颗水珠,早已掉在地上,溅湿了她的红色鞋面。
现场一片寂静。
“嘎——!”话痨鹦鹉第一个打破沉默,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笑:“嘎哈哈哈!头上长狗嘎!宗主变狗窝嘎!”
祝昭然(狐形)把脸埋进爪子里,肩膀耸动。苏沐寒(兔形)默默转过身,用尾巴对着现场。
望兮愣了好几秒,才伸手把头顶晕乎乎的灰爪抱下来,看着它无辜的眼神,又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非但没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们落云宗,果然没白来!”
......
......
......
夜色渐深,望兮被暂时安顿在碧霞峰的客舍。
她坐在窗边,望着天玄大陆与海外截然不同的星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身上那冰冷的八角罗盘。 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落寞与担忧。
“燕语竹……你个混蛋……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低声喃喃,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
“你可千万别死了……不然,我找谁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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