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的尘埃尚未落定,东方的警讯已如燎原之火。陈远立于刚经历血战的孤峰之上,手中监天令与遥远江淮的共鸣如同擂鼓,重重敲击在他的心头。凌素雪传来的讯息字字惊心:太湖漩涡、水淹三县、姑苏祭坛、朝廷混乱……每一桩都预示着远超河西规模的灾难正在酝酿。
“必须立刻东进!”陈远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目光扫过身边疲惫却眼神坚定的部下,“老鹰,还能战的,带上所有火药、箭矢,一人三马,我们即刻出发!”
“首领,您刚经历恶战……”老鹰看着陈远苍白的面色,欲言又止。
“顾不上了!”陈远打断他,望向东方那片仿佛被墨绿色浸染的天空,“迟一步,恐神州陆沉!”
面对多点爆发的危机(河西残局、朝廷围困、江淮异变),陈远基于监天令示警和情报分析,果断选择直扑可能造成最严重后果的江淮灾变中心。
队伍迅速集结。经历墟墓探险和河西恶战,能随陈远即刻东进的,仅剩三十七骑,人人带伤,甲胄破损,但眼神中的火焰未曾熄灭。他们携带着北疆工坊能拿出的最好装备:雷吼短铳、特制破甲弩箭、以及数量惊人的“惊雷木”火药。
没有片刻休整,这支伤痕累累却杀气腾腾的小队,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刚刚恢复清明的河西之地,向着东南方向,开始了不顾一切的驰骋。他们将绕过朝廷联军的正面防线,取道山野小径,直插帝国腹心——江淮!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越靠近中原腹地,流民越多,田地荒芜,村镇萧条。漕运断绝的影响已初步显现,物价飞涨,人心惶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第五日,在一条必经的峡谷隘口,他们遭遇了预料之中的阻拦。
一支装备精良、打着朝廷旗号的军队封锁了谷口,人数约五百,盔明甲亮,显然是禁军精锐。为首一员将领,手持长槊,面沉似水,高声道:
“奉枢密院钧旨!北疆节度使陈远,擅离职守,私调兵马,形同叛逆!即刻下马受缚,听候朝廷发落!”
冰冷的兵刃反射着寒光,肃杀之气弥漫峡谷。
陈远勒住战马,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官军。硬闯,损失必大,且彻底与朝廷决裂;退缩,则江淮亿万生灵危在旦夕。
他缓缓策马前行数步,脱离本阵,独自面对数百敌军,声音清晰而沉稳:
“这位将军,陈某并非叛逆,而是受监国神器指引,前往江淮平定妖异之祸!此祸关乎社稷存亡,片刻延误不得!将军若执意阻拦,他日祸乱蔓延,将军可能承担这千古罪责?”他刻意举起手中古朴的监天令,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陈远不直接对抗朝廷权威,而是以“平定妖祸”、“社稷存亡”为由,占据道义优势,并展示监天令以增加话语分量,试图动摇对方军心,争取通行机会。
那将领,捧日军都虞侯王仁赡,闻言脸色微变。他确实听闻过江淮异象的只言片语,也隐约感觉那令牌非同寻常。但军令在身,他不敢擅专。
“休得巧言令色!本将只认枢密院文书!下马!”王仁赡厉声道,但语气已不似最初坚决。
就在对方稍一迟疑的瞬间,陈远眼中精光一闪!
“事急从权!得罪了!”
他猛地一夹马腹,坐下骏马如同闪电般射出,并非直冲军阵,而是偏向峡谷侧翼一处看似陡峭、实则留有缝隙的碎石坡!老鹰等人心领神会,几乎同时启动,如同一把尖刀,紧随陈远,直插官军阵型的薄弱之处!
“拦下他们!”王仁赡大怒,挥槊下令。
箭矢瞬间如雨泼来!北疆精锐早已举起随身携带的包铁木盾,护住要害,马速丝毫不减。陈远一马当先,手中监天令偶尔格开射向面门的流矢,发出“铛铛”脆响。
“用弩!射马!”王仁涵急令。
数支劲弩呼啸而来!一名北疆骑兵坐骑中箭,惨嘶着倒地,骑手滚落,立刻被同伴拉上备用马匹,继续冲锋!
“惊雷木!开路!”老鹰怒吼。
几名骑兵点燃特制的“惊雷木”,奋力掷向官军阵型最密集处!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山谷回荡,硝烟弥漫,碎石横飞!官军何曾见过此等火器,阵型瞬间出现混乱,战马受惊,嘶鸣乱窜!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陈远一行人如同泥鳅般,以精湛的骑术和默契的配合,硬生生从官军尚未完全合拢的包围圈中撕裂了一道口子,冲出了峡谷!
“追!绝不能放他们过去!”王仁赡气急败坏,率部紧追不舍。
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在官道上演。北疆军凭借更胜一筹的骑术和耐力,且战且走,不断利用地形和雷吼短铳的远程威慑,迟滞追兵。双方互有伤亡,但陈远始终牢牢掌握着前进的方向。
三日后,他们终于成功甩掉了疲惫不堪的追兵,但也付出了七人伤亡、几乎人人带伤的代价。
依靠精良骑术、火药武器制造混乱、以及不惜代价的冲锋,实现以少胜多的突破,体现了北疆军极高的战斗素养和决死意志。
队伍不做停歇,处理伤口,轮流驭马,继续向着灾变的核心——江淮,亡命狂奔。
越靠近江淮,景象越是骇人。流民如潮,饿殍遍野,瘟疫开始在某些灾民聚集点蔓延。天空被一种诡异的黄绿色阴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水腥与腐臭。昔日繁华的运河河道干涸见底,或充斥着墨绿色的污水。
十日后,他们终于抵达太湖流域。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心胆俱寒。
昔日“包孕吴越”的太湖,湖水浑浊如墨,边缘区域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死鱼烂虾,腥臭扑鼻。湖心方向,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黑色漩涡吞噬着光线和水流,发出低沉如巨兽咆哮的轰鸣。湖岸线大幅后退,露出大片龟裂的淤泥,远处依稀可见被洪水彻底摧毁的城镇废墟,断壁残垣间了无生机。
凌素雪派来的听雪楼接应早已在此等候,面色惨白:
“陈首领!祭坛在姑苏城外虎丘!它……它在生长!朝廷派来的冯吉,正在驱民为祭!”
陈远目光骤寒。朝廷命官,竟成妖邪帮凶!
他正要下令直扑虎丘,手中监天令却猛地剧震,“源核”光芒急闪,指向虎丘山体的同时,另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波动的感应,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那是来自**幽州**方向的共鸣!
几乎同时,一名浑身浴血、从北疆拼死赶来的信使,冲到陈远马前,滚鞍落马,递上一封血书:
“首领!幽州急报!地火复燃,黑雾遮天!符老将军……重伤昏迷!赵匡胤将军苦苦支撑,请求……火速支援!”
幽州地火复燃!符彦卿重伤!
江淮祭坛生长,冯吉驱民为祭!
监天令同时感应两处巨鼎危机!
东西两线,同时告急!
喜欢从流民到燕云王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从流民到燕云王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