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老拿着那支尚有余温的灵铳，翻来覆去地查看，粗糙的手指抚过那些被他视为“鬼画符”、实则蕴含至理的优化纹路，眼中的震惊久久未能平息。
他一生浸淫剑道，对炼器、阵法亦有涉猎，自认见识不凡。但手中这件粗陋的“铁管子”，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无需灵力催动，仅凭一颗下品灵石和精妙绝伦的结构设计，就能将纯粹的能量转化为如此狂暴直接的物理杀伤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炼器了，这是一种全新的、迥异于当今修仙主流的力量体系雏形！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凌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子，这‘灵铳’……你是如何想出来的？这些纹路，这些结构……”
凌风早已准备好说辞，平静回答：“回长老，弟子无法修炼，便只能另辟蹊径。观火系法术爆发，思其膨胀推动之理；察御风术轨迹，究其加速导向之妙。结合一些杂学书中看到的机械结构，胡乱拼凑，侥幸成功。”
“胡乱拼凑？侥幸？”墨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种话骗鬼还差不多！但他看出凌风不愿深谈，也不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天才。
他深吸一口气，将灵铳递还给凌风，沉声道：“此物……非同小可。其理念，堪称惊世骇俗。怀璧其罪，在你拥有足够实力前，切勿轻易示人，更不可大规模流传，否则必招祸端！”
凌风点头：“弟子明白。”他深知这其中的利害。灵铳的出现，挑战的是整个传统修仙体系的傲慢。
“不过……”墨长老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偶尔拿出来，教训一下某些不长眼、聒噪的苍蝇，倒也无妨。只要别弄出人命，老夫给你兜着！”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王硕等人对凌风的屡次挑衅。
凌风心中微暖，再次拱手：“多谢长老。”
墨长老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提着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了，只是背影似乎挺拔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天，凌风在赵铁柱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目光中，开始对灵铳进行优化改良。他更换了更坚韧的寒铁管壁，改进了扳机结构以减少能量泄露，甚至尝试雕刻微型的“锐金阵纹”在特制弹头上，以增强穿透力。
赵铁柱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虽然很多原理不懂，但执行力超强，打磨零件、处理材料一丝不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凌风正在工作台前调整灵铳的准星，王硕带着他那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个偏僻角落。
“哟，我们的‘大师’还在鼓捣你这烧火棍呢？”王硕阴阳怪气地说道，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奇形怪状的零件，满脸不屑。
他前几天被凌风用门规噎了回去，一直怀恨在心，今天特意来找茬。
凌风头也没抬，继续手中的工作。
被彻底无视的王硕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一脚踢翻了旁边一个放着边角料的木筐，叮当作响。
“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王硕厉声道，“藏经阁是清修之地，你整天在这里敲敲打打，成何体统！赶紧把这些破烂扔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铁柱气得胖脸通红，想要争辩，却被凌风用眼神制止。
凌风终于放下手中的工具，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王硕：“王师兄，这里似乎是墨长老划给我使用的区域。你是在质疑墨长老的决定？”
王硕一噎，墨长老他可得罪不起。但他眼珠一转，冷笑道：“墨长老仁慈，给你个地方待着，不是让你在这里制造噪音，影响他人修炼的！你若不服，敢不敢跟我上‘切磋台’走一遭？输了的人，以后见到对方，绕道走！并且把你这些破烂玩意儿全都毁了！”
切磋台，是宗门为解决弟子间纷争设立的擂台，只要不故意致残致死，宗门一般不会干涉。
王硕打得一手好算盘。他炼气三层，对付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还不是手到擒来？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狠狠羞辱凌风一番，出掉心中恶气。
周围一些被动静吸引来的弟子也围了过来，听到王硕的挑战，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王师兄炼气三层，挑战一个杂役？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那凌风自己找死，敢顶撞王师兄！”
“听说他鼓捣出个会响的铁管子，估计是飘了。”
没人认为凌风会赢，甚至没人认为他敢应战。
赵铁柱急得直拉凌风的袖子，低声道：“大哥，别答应他！他是炼气三层，有灵力护体，你的拳脚恐怕……”
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然后，在所有人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中，他看向了王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以。”
两个字，清晰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全场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他居然答应了？！”
“疯了！绝对是疯了！”
“也好，让王师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王硕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生怕凌风反悔，立刻道：“好！有种！现在就去切磋台！”
切磋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台下围满了闻讯赶来的弟子，甚至还有一些执事也被惊动，在远处观望。苏婉清和南宫啸竟也出现在了人群边缘，显然听说了此事。
苏婉清看着台上那孤身而立、面色平静的黑衣少年，黛眉微蹙。南宫啸则抱臂冷笑，等着看凌风如何出丑。
主持切磋的执事确认双方自愿后，宣布开始。
王硕狞笑一声，炼气三层的灵力瞬间爆发，周身泛起淡黄色的光芒，正是他修炼的《厚土诀》。他决定以最碾压的方式，一招击败凌风，让他彻底沦为笑柄！
“废物，给我躺下！”王硕大喝一声，身形前冲，右手握拳，土黄色的灵力包裹拳头，带着沉重的气势，直轰凌风面门！《裂石拳》！
拳风呼啸，灵力涌动，这一拳的威力，远非当初凌山可比！
台下众人仿佛已经看到凌风被一拳轰飞、骨断筋折的场景。
然而，面对这气势汹汹的一拳，凌风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不闪不避，反而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手中，赫然握着那支粗陋的黑铁木灵铳！
“哈哈！果然是个傻子！拿个烧火棍出来挡？”
“他以为这是凡间打架吗？”
王硕更是嗤笑不已，拳势更猛。
就在王硕的拳头距离凌风不到一尺的瞬间！
凌风动了！
端铳，瞄准，扣动扳机！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嗡——轰！！！
熟悉的爆鸣再次炸响！但这一次，声音更加凝聚，更加刺耳！
一道炽白的、由高度压缩的灵力推动的铁弹，如同死神的低语，从铳口喷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白线！
王硕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骇然！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看到一道白光在眼前急速放大！
“不！！！”
噗嗤！
血光迸现！
王硕前冲的身体如同被一头无形的巨兽迎面撞上，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胸口炸开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护体灵力如同纸糊般破碎！他惨叫着摔下擂台，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整个切磋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石化了，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依旧保持着射击姿势、铳口还冒着缕缕青烟的黑衣少年，以及台下那个胸口开洞、鲜血汩汩流淌的王硕。
一招？
不，根本不算招！
只是一声轰鸣，一道白光！
炼气三层的王硕，败！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凄惨！
那是什么武器？！
法器？不可能！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暗器？世间哪有如此恐怖的暗器？！
苏婉清美眸圆睁，玉手掩住了朱唇。
南宫啸抱臂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然放下，眼神中的不屑被浓浓的震惊和凝重所取代。
远处的执事们也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赵铁柱在台下激动得浑身发抖，与有荣焉！
凌风缓缓放下灵铳，看都没看台下的王硕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些目瞪口呆的弟子，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肉身孱弱，便锻体至强。”
“无法感气，便借器通天。”
“此路，名为‘科学’。”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
“吾之道，不求天地，只信己身！今日，我凌风于此宣布，‘战神殿’立！凡意志坚韧，不甘平庸，愿探索此道者，不论出身，不论灵根，皆可来投！”
声如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科学？战神殿？
这些陌生的词汇，配合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深深地刻入了所有围观者的心中。
一个绝灵根的杂役，凭借一件闻所未闻的武器，瞬败炼气三层，并公然立派！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外门，掀起了滔天巨浪！
凌风无视了各种复杂的目光，收起灵铳，跃下擂台，带着激动不已的赵铁柱，飘然离去。
他知道，从今天起，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而他，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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