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硝烟,混合着一股硫磺的独特气味,笼罩在京营的靶场上空。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些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的塞王们,此刻一个个面色煞白,如坠冰窟。他们的耳中,依旧回荡着方才那三声整齐划一、仿佛能撕裂天地的雷鸣。
他们不是没见过火器。大明的火器营,他们自己藩地卫所中的火铳兵,也不是吃素的。
但……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他们麾下的火铳,无论是三眼铳还是碗口铳,声音是“砰砰啪啪”的散乱爆鸣,射程近,准头差,装填更是慢得令人发指,一场大战也放不了几轮。
可眼前的景象呢?
一百米外,那些厚实的木靶,已经不能称之为“靶子”了,那是一堆烂木头!
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南京督导总队。
从始至终,那三排士兵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前进、举枪、射击、后退、装填……整齐划一,冷静得不像活人,倒像是某种精密的杀人机器。
三个月!
朱雄英那句“快则三个月便可成军”的评价,此刻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藩王的心上。
三个月就能练出这样一支魔鬼般的军队? 那一年呢?三年呢?
朱雄英究竟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积蓄了何等恐怖的力量?
朱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他引以为傲的是自己麾下那支能与蒙古铁骑正面硬撼的精锐骑兵。可是在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三轮齐射面前,他所谓的精锐,能冲到阵前五十步吗?
他没有答案。
他也不敢去想答案。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皇帝朱雄英开口了。
“嗯……”
他发出一个满意的鼻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环视着自己这些脸色惨白的皇叔们。
“看来,诸位皇叔对这燧发枪的威力,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李景隆,用一种略带遗憾的口吻说道:“景隆啊,朕看这些木靶的质量不是太好。太脆了,不堪一击,完全试不出这枪的极限。”
李景隆躬身:“陛下圣明。”
朱雄英的目光重新投向靶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这样吧。去把库房里……嗯,就拿我大明卫所军士所用的制式锁子甲,取一百件来。”
他伸手指了指那些已经烂掉的木靶。
“把锁子甲挂在木靶上。朕……也想看看,这燧发枪,究竟能不能打穿我大明最精良的甲胄。”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用锁子甲当靶子?!
这……这简直是……疯了!
要知道,大明的锁子甲,乃是集前朝工艺之大成,用上好的精铁,环环相扣,编织而成。其工艺繁复,造价高昂,是卫所军中只有精锐才能配备的护身宝甲!
别说是寻常弓弩,就算是重型破甲箭,在百米开外也休想洞穿!
皇帝竟然要用这种宝甲,来测试火枪?!
李景隆没有半分犹豫,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躬身领命:“臣,遵旨!”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去安排了。
靶场上,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但这一次藩王们的心态,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朱棡和朱权,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幸好。
幸好他们早就看清了形势,毫不犹豫地投靠了这位年轻的皇帝。
朱权更是心有余悸。
他征伐高丽时,朱雄英赐下的还是风火铳,威力虽大,但炸膛的风险不低。而眼前这燧发枪,无论是从射击的流畅度、士兵的熟练度、还是那恐怖的齐射轰鸣来看,都比风火铳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说明,皇帝在赐给他风火铳的时候,手中就已经藏着更可怕的王牌!
而与他们的庆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他几位藩王。
周王朱橚只觉得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脸色苍白如纸。
而燕王朱棣,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指甲已经深深地掐入了掌心。
他被吓到了。
真的被吓到了。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自己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会变成一个可悲的笑话。
正当他们心神俱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景隆已经回来了。
“陛下,锁子甲已准备妥当!”
藩王们定睛看去。
只见一排排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崭新锁子甲,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挂在了新的木靶之上。那精良的铁环,那厚重的质感,无一不在昭示着它们是何等可靠的防御利器。
朱雄英看也没看那些心神不宁的皇叔,只是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开始吧。”
“遵旨!”
靶场上,那名指挥官再次拔出了指挥刀。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冷酷,不带一丝情感。
“全军!准备——!”
“第一排!举枪!”
“哗——!”
还是那熟悉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开火!”
“砰——!!!!”
震耳欲聋的雷鸣,第三次炸响!
这一次,藩王们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百米之外,那排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的锁子甲!
他们多么希望…… 多么希望,那些子弹会被弹开! 哪怕只是挡住几颗也好!
“第一排!退后装填!”
“第二排!上前!”
“开火!”
“砰——!!!!”
“第二排!退后装填!”
“第三排!上前!”
“开火!”
“砰——!!!!”
同样干净利落的三段射击。 同样摧枯拉朽的死亡轰鸣。
当最后一缕硝烟被风吹散,靶场上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王爷,集体失声。
死了。
他们的心死了。
只见那些号称精良的锁子甲,此刻如同破布一般,挂在木靶上。
甲胄之上,布满了拳头大小的狰狞破洞! 那些坚硬的铁环,被粗暴地撕裂、卷曲!
更让他们肝胆俱裂的是—— 子弹在击穿了锁子甲之后,余势不减,再次钻入了后方的厚重木靶!
穿透! 毫不停滞的双重穿透!
这……这他妈的……
朱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麾下的精锐重骑,身披双层甲胄,向着这样的军阵发起决死冲锋……
然后,在一百步开外被第一轮齐射,打成人马分离的血肉碎块。
冲到八十步被第二轮齐射,清空了前排。
冲到六十步被第三轮齐射,彻底终结。
从头到尾,他们甚至都无法碰到对方的衣角。
这不是战争。 这是屠宰。
“陛下……”周王朱橚的声音在颤抖,他几乎是用梦呓般的语气说道:“这……这便是天威吗?”
其余的藩王,一个个面无人色,如丧考妣。
他们心中那点心思,在这一刻被轰得粉碎。
朱雄英…… 这个他们曾经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侄儿。
这个从当上太孙到登基称帝,也不过短短一年多的年轻人……
他,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掌握了如此改天换地的恐怖力量!
他们这些自诩精明的塞王,简直就像是一群活在笼子里的蠢猪,还在为了一点残羹剩饭而沾沾自喜,却不知笼子的主人,已经磨好了屠刀。
一想到这里,几位心思活络的藩王,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
他们毫不怀疑,今天之后,如果自己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恐怕,都等不到父皇出面, 朱雄英会很乐意用这支军队,来和他们的卫所亲近亲近。
到时候是他们的脑袋硬,还是这燧发枪的子弹硬?
朱雄英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的就是让他们怕,从骨子里怕!
他看着这群往日里桀骜不驯、此刻却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皇叔们,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和煦。
“诸位皇叔。”
他站起身,掸了掸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靶也看了。枪也试了,风也吹够了。”
他转过身,向着帅营的方向走去,同时招呼着身后那群失魂落魄的王爷。
“走吧,诸位皇叔。随朕回帅营。”
“朕要和皇叔们,聊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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