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文昌副主席那番鼓舞人心，实则暗藏机锋的讲话之后，龙战领着众人穿过数道厚重的合金闸门，来到了一处被命名为“心之殿堂”的巨大环形空间。
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台造型奇特的仪器。它像一个半开放式的银白色金属茧，内部布满了淡蓝色的光纤，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在其中穿梭，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营造出一种神圣与冰冷交织的氛围。
“这就是‘武道之心’潜力评级仪。”龙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它能通过扫描你们的精神波动，分析你们意志的强度、韧性、纯粹度，并结合你们的年龄和身体数据，给出一个综合潜力分数。分数越高，代表你们未来能走得越远。现在，按名单顺序，依次上前测试。”
队员们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这第一关，就直接决定了他们在国家队的初始地位和资源倾斜。
测试很快开始。
“张猛，86分。评语：意志坚韧，勇猛有余，精细不足。”
“李倩，88分。评语：心性沉稳，韧性上佳。”
一个个名字被念到，一个个分数被打出。世家子弟们普遍表现优异，陈默更是拿到了92分的高分，评语是“心智敏锐，潜力优越”，引来周围一片低低的惊叹和羡慕。他回到队伍中，下巴微扬，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有意无意地瞟向苏砚，那份得意几乎要溢出嘴角。
很快，轮到了尹恩秀。
她平静地走进金属茧。当仪器启动的刹那，整个大厅的嗡鸣声陡然一变，变得高亢而清越，仿佛在为某种绝世珍宝的降临而欢呼！仪器内部的光纤从淡蓝色瞬间转为璀璨的纯白色，光芒大作，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仿佛有一轮皓月在茧内升起！
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异象镇住了。
数秒后，光芒收敛，一个数字清晰地浮现在仪器上方的巨大屏幕上。
“98分！”
评语随之显示：“纯粹如钻，宗师之姿。”
全场死寂。连总教练龙战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都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热。98分！这是联盟总部近十年来出现的最高分！“宗师之姿”这四个字的评语，更是等同于官方盖章的未来巨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代领军人物！
尹恩秀从仪器中走出，神色依旧清冷，仿佛那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分数与她无关。但苏砚注意到，她耳根处泛起的一抹微红，泄露了少女内心的些许波澜。
在一片敬畏与仰慕的目光中，龙战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苏砚。”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尹恩秀身上，转移到了苏砚脸上。好奇、审视、怀疑、期待……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各种情绪交织。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能让少女宗师寸步不离的男人，究竟有何等成色。
陈默更是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看好戏的冷笑，等着看苏砚出丑。
苏砚在万众瞩目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仪器。
在踏入金属茧的瞬间，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集中精神，准备迎接扫描，反而将自己那片由无数情绪熔炼而成的、浩瀚如星海的精神核心彻底收敛、沉寂，只在最表层留下了一缕从系统中提取出的，最纯粹、最顽固的【不屈战意】。
他不是来比赛的，他是来调查的。
仪器启动，嗡鸣声响起，不温不火，和之前大部分人一样。淡蓝色的光芒笼罩了苏砚，屏幕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60…65…70…
数字攀升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最终，在众人或失望或果然如此的目光中，颤巍巍地停在了一个数字上。
“75分。”
评语也随之出现：“意志可嘉，根基尚浅。”
这个分数，不高不低，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庸。在一群动辄八九十分的天才中，显得格外刺眼，像是一块混入钻石里的玻璃渣。
“噗嗤。”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压抑的窃笑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肆无忌惮。
“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天才，原来只是个偏科生。”陈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他摇着头，满脸的“痛心疾首”，“意志力强有什么用？根基尚浅，就代表上限锁死了！真是白瞎了尹宗师的一片苦心，带了个拖油瓶进来。”
“就是，75分，连我们陈家一个旁系子弟都不如，怎么有脸站在这里的？”
“看来真是靠着尹宗师的关系才能进来的，这下原形毕露了，丢人现眼！”
风言风语如刀子般扎来，尹恩秀的眉头瞬间蹙起，绝美的脸庞上覆盖了一层冰霜，身上那股属于宗师的、纯粹而冰冷的气息又要升腾。
苏砚却先一步从仪器里走了出来，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轻松的笑意，用口型对她说：“别气，看戏。”
‘75分？还行，我本来是冲着及格线去的，没想到发挥有点超常。’
他对周围的嘲讽毫不在意。这台破机器连“意之境”都检测不出来，更别提他那复杂的精神核心了。用它来评判自己，无异于用小学生的尺子去丈量星辰大海。
他真正在意的，是刚才在仪器内部的发现。
就在那道淡蓝色的扫描光束扫过他精神海的瞬间，他新获得的被动技能《气场感知》捕捉到了一丝致命的异常！
那光束之中，夹杂着一道微不可查、如蛛丝般纤细的精神波动，它没有进行任何攻击，而是像一根冰冷的手术探针，悄无声息地掠过他的意识核心，精准地“刮”走了一份最原始的精神数据样本，然后便迅速隐没，消失无踪！
这个过程极其隐蔽，若非苏砚的精神感知远超常人，只会把它当成仪器运行的正常能量波动。
可这绝不正常！
这感觉，就像一个医生在给你做全身检查时，却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从你脊椎里抽走了一管最核心的骨髓！是一种赤裸裸的侵犯与掠夺！
测试结束，龙战宣布解散，让众人回去调整状态，准备明日的正式集训。
回到训练基地的宿舍区，钱多多第一时间发来了通讯，破口大骂：“砚哥！那帮孙子没长眼！75分？那破机器绝对是拼夕夕买的！我这就去黑了他们的系统，给你改成750分！”
“行了，别添乱。”苏砚哭笑不得地挂断了通讯。
尹恩秀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他的宿舍。她关上门，清冷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别在意那些话，你的实力，我知道。”
“我没在意。”苏砚给她倒了杯水，话锋一转，“问你个事。刚才在那个仪器里，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额外的东西？不是扫描，是别的。”
尹恩秀接过水杯，微微偏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在仔细回忆。
片刻后，她开口道：“有一点……精神共鸣。很轻微，我以为是仪器在校准我的精神频率。以前每次在联盟进行段位认证时，也会有类似的感觉，但更弱，也更温和。我一直以为是正常的。”
苏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连尹恩秀这种精神纯粹如钻的天才，都只是将其当成“正常现象”，可想而知，这套机制运行了多久，又有多么的隐蔽和成功。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联盟总部那高耸入云的建筑轮廓，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联盟推广的标准化元武道，被修改过的淬体丹配方，以及今天这个看似权威公正的“潜力评级”……
这一切，或许根本不是为了普及武道，培养天才。
它更像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筛选和监控计划。
用一套标准化的体系，将所有武者纳入其中。然后，通过段位认证、潜力评级这些环节，神不知鬼不觉地收集他们的精神数据，筛选出那些“潜力优越”的个体。
至于筛选出来之后要做什么……
苏砚想到了那个与李副主席同根同源的杀手，想到了那枚袖扣，想到了那股不带任何感情的、纯粹为了“目的”而存在的阴冷气息。
一个巨大的牧场，在苏砚眼前缓缓展开。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不过是牧场里，被精心挑选出来，等待着被收割的……羔羊。
苏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既然是牧场，那就看看……’
‘是屠夫的刀快，还是羔羊的角，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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