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哥，查资料？小事一桩！”钱多多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背景音里还夹杂着跑车引擎的轰鸣，“神京大学图书馆的最高权限？我爸去年刚给他们捐了一栋楼，别说最高权限，我让你进去当馆长都行！你把要查的关键词发我，三分钟，不，一分钟之内，所有相关资料，包括那些不对外公开的，全都打包发你邮箱！”
苏砚挂断通讯，看着一分钟后邮箱里瞬间涌入的海量文件，不禁感慨，有时候，“钞能力”确实比任何技能都来得直接有效。
他将自己关在宿舍里，开始了疯狂的资料检索。
近代元武道史、联盟发展纲要、历代宗师传记、标准化武技理论……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所有能接触到的信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砚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历史断层”。
大约七十年前，元武道界曾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宗师，名号“叶问心”。此人是公认的“心学派”集大成者，主张“以心御技，意在拳先”，其实力在当时冠绝天下。然而，所有公开的资料，在记载到叶问心于昆仑之巅开坛讲法，提出“人人皆可炼心，以证宗师”的理论后，便戛然而止。
之后发生了什么，叶问心最终的结局如何，他的传承流向了何方，所有文献都语焉不详，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将这段历史撕扯掉，只留下一片空白和无数个语焉不详的注脚。
更让苏砚感到心寒的是，他找到了数十份由元武道联盟官方发布的红头文件。这些文件，无一例外地将“心法”、“精神修炼”等理论，斥为“唯心主义的糟粕”，并将其正式定性为“极易导致精神错乱、走火入魔的歧途”。联盟明令禁止任何道馆和个人，以任何形式传播或研究此类“已被淘汰的错误理论”。
苏砚关掉光幕，闭上眼睛，将那枚金色的【宗师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激活。
一瞬间，无数关于“心法”修炼的精妙感悟涌上心头。如何感知情绪、如何引导意志、如何将“守护”之念融入格挡、如何将“不屈”之意注入冲拳……那是一个完整、系统、由内而外的修炼体系。
再与他刚刚看到的，联盟推广的“标准化元武道”教材一对比，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现代的元武道理论，就像一本被撕掉了最核心总纲的绝世秘籍。它保留了所有外在的招式、精妙的发力技巧、科学的体能训练方法，甚至将其优化到了极致。但最关键的，那个如何为这些招式注入“灵魂”的内核，却被精准地、彻底地阉割了。
为了验证最后的猜想，苏砚走出宿舍，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训练场。
场内，陈默等一众世家子弟正在挥汗如雨。他们演练着联盟颁布的“龙脊十三式”，拳风呼啸，气势惊人，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感与美感。
但在苏砚的眼中，景象却截然不同。
在他的【宗师记忆碎片】加持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陈默的拳头虽然刚猛，但其中蕴含的“意”却单薄如纸，只有一股肤浅的【傲慢】。他的每一次出招，都只是肌肉与骨骼的精准协作，是“技”的完美展现，却毫无“心”的驱动。
“空有其形，不得其神。”苏砚心中默念，“这样的拳，打得再快再狠，也只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的目光又落到总教练龙战身上。龙战正在指导一名队员，他亲自示范，一记鞭腿快如闪电，空气中发出一声爆鸣。
“看清楚！发力点在腰胯，而不是大腿！你们要像机器一样精准地控制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龙战沉声喝道。
苏砚背后的寒毛，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像机器一样……
这句被所有教练奉为圭臬的话，此刻听来，却是如此的讽刺与惊悚。联盟正在系统性地扼杀“心”的道路，只推广“技”的修炼。他们不是在培养真正的武者，而是在流水线上生产一批批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战斗机器！
他深吸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龙教练，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苏砚站得笔直，语气平静。
龙战的目光从队员身上移开，落到苏砚脸上，眼神平淡无波：“说。”
“我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关于‘心法’的记载，说武道修炼到高深处，可以用意志影响招式，甚至……”
苏砚的话还没说完，龙战的脸色骤然一变！
“住口！”
他不是喝骂，而是一声低沉的咆哮！下一秒，龙战魁梧的身躯如猛虎般欺近，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扣住了苏砚的肩膀！那股力量，足以捏碎钢板！
“苏砚！”龙战的脸几乎贴到了苏砚面前，眼神中混杂了警惕、厌恶与一种深藏的恐惧，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歪门邪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国家队的队员！你的任务是训练，变强，为国争光！而不是去研究那些被历史证明是错误的东西！我警告你，那条路，只会通向毁灭！现在，立刻回到训练队伍里去！”
这番话，与其说是训斥，不如说是一种急切到近乎歇斯底里的警告。
苏砚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冰冷。
在龙战疾言厉色的警告背后，苏砚的《气场感知》，让他看到了另一番景象。这位总教练的身上，那股沙场宿将般的铁血气场并未改变，但在其核心深处，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气场正在激烈地交织、碰撞。
一种是如同磐石般坚固的蓝色【忠诚】，那是他对联盟、对这个国家的绝对忠心。而另一种，却是如同迷雾般挥之不去的灰色【迷茫】。
他不是在撒谎。他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但同时，在他的潜意识深处，又对这条“唯一正确”的道路，抱有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预的困惑与怀疑。
苏砚瞬间明白了。龙战，并不是阴谋的参与者。他更像一个忠诚的执行者，一个被蒙蔽了真相的守门人。
苏砚对着龙战，微微躬身：“是，教练，我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龙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复杂。
回到宿舍，苏砚坐在窗前，看着远处那座直插云霄的联盟总部大楼，脑海中的所有线索，在这一刻终于被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一个巨大而恐怖的阴谋轮廓，在他心中缓缓浮现。
联盟的高层，或者说，掌控联盟的那个神秘组织，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
第一步，制造历史断层，抹去心学派宗师叶问心的所有痕迹，将“心法”传承彻底污名化。
第二步，推出经过“阉割”的标准化元武道体系和被修改过的淬体丹配方，让所有武者都走在他们规划好的，“只炼技、不炼心”的道路上。
第三步，建立“潜力评级”这种看似权威的筛选机制，在全国范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收集所有天才武者的精神数据样本，建立一个庞大的“天才基因库”。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砚想起了李文昌副主席身上那股与杀手同源的阴冷气息。他们费尽心机，阉割传承，监控天才，像一个耐心的牧场主，精心饲养着整个华夏武道界。
那么，当羔羊长到最肥美的时候，等待它们的，会是什么？
苏砚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桌上的国家队队员名册上。他的视线，定格在了第一行。
【尹恩秀，潜力评级：98分。评语：纯粹如钻，宗师之姿。】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暴怒，从苏砚的心底最深处轰然引爆！
他想到了那个清冷的少女，想到了她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想到了她那被誉为“宗师之姿”的绝世天赋。
原来，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早已是这个巨大牧场里，被标记为最顶级的……祭品。
苏砚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冰冷与锐利。
他不再只是为了自己而战，也不再只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
当他窥见这片黑暗的一角时，他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席卷整个时代的巨大漩涡。
既然退无可退。
苏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那就……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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