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澜站在官道中央,木剑横在身前,目光直视前方黄袍之人。皇帝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冠冕下的面容藏在珠帘之后,看不清神色。
风卷起两人的衣角,在这三十步的距离里,仿佛拉出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沈明澜缓缓松开紧握剑柄的手指,又重新握紧。他知道这一幕迟早会来。不是在战场,不是在密室,而是在所有人目光所及之处。
他迈步向前。
一步落下,地面微震。
第二步,腰间的竹简玉佩忽然泛起蓝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让殿前守卫手中的长戟微微颤动。
第三步,一道虚影自玉佩中浮出,高冠博带,须发如雪,立于沈明澜身侧。朝中文臣尚未看清其貌,已有数人跪倒在地,口称“星宿先师”。
虚影未语,只抬手一点,一缕金光没入沈明澜眉心。刹那间,识海轰鸣,文宫巨龙昂首咆哮,十三经文字自头顶浮现,环绕成环。
“三千年文明火种,今归执掌者。”
声音落下的瞬间,沈明澜已走到金殿台阶之下。
他抬头,朗声道:“臣沈明澜,求见陛下。”
皇帝终于开口:“准。”
两个字落下,金殿大门轰然洞开。
沈明澜拾级而上,脚步沉稳。两侧文武百官分列而立,无人敢直视他的眼睛。方才那一幕,已足够震慑人心。
他走入大殿,停在中央,木剑拄地,不跪不拜。
首辅从班列中走出,手中捧着一份鎏金试卷,嘴角含笑:“沈大人以寒门出身登临此地,力主科举革新,今日何不为我等演示一番?此乃本届会试头题,请君现场作答。”
群臣哗然。
这是杀招。
会试题目向来密封至放榜,提前泄露者斩。如今竟当庭取出,分明是要逼他犯忌。若接题,便是违制;若拒答,便是怯场。
沈明澜看了他一眼。
首辅的眼神很平静,但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伸手接过试卷,指尖轻抚纸面。系统立刻响应,《考工记》《梦溪笔谈》同时翻页,知识萃取启动。
不对劲。
这张纸的纹理太规整,墨迹边缘有细微错位。这不是雕版印刷的痕迹,而是活字拼合时留下的接缝。更奇怪的是,某些字的笔画之间,浮刻着几乎不可见的细纹。
他在识海中放大图像,系统迅速解析。
——是密语编码。
世家专用的传递手法,用特定字体偏移角度与间距组合成暗令。寻常读书人只会以为是印工粗劣,唯有精通排版之人才能察觉。
他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他们不是想考倒他,是想借他的手,把密令公之于众。
“各位想看我解题?”沈明澜扬起试卷,“好,我就解给你们看。”
他将试卷悬于半空,左手掐诀,文宫震动。巨龙虚影盘旋而出,带动空中文字流转,化作风暴席卷整个大殿。
“雕版印书,一页错则全版废,校对需三日。”
“活字印刷,一字一模,错则单换,七步可成!”
话音未落,他右手疾点,指尖划过虚空,一道模具图样凭空显现。每一个部件都清晰无比,榫卯结构严丝合缝。
“字钉以铜为胚,火烧定型,排版如棋局布子。”
“印完拆版,字归原匣,效率百倍不止。”
随着他每一句话出口,空中文字不断重组,竟真的模拟出一套完整的活字流程。大臣们看得目瞪口呆,连皇帝也微微抬头。
就在最后一字成型之际,试卷突然剧烈震颤。那些隐藏的细纹在文气冲击下扭曲变形,显露出四个字——
**保嫡废贤**
满殿死寂。
这四字一出,等同于揭穿了世家操控科举、扶持傀儡储君的阴谋。
首辅脸色骤变,猛地后退半步,袖中手指捏得发白。
“荒谬!”他厉声喝道,“不过是些墨痕斑驳,你也敢妄言圣贤考场藏奸?”
沈明澜转头看他,眼神锋利如刀。
“你说荒谬?”
“那你告诉我,为何今年各地贡院上报的试卷,九成以上都用了同一批字模?”
“为何南方三省的答案格式完全一致,连错别字的位置都相同?”
“是你在控制排版,还是有人替你做了决定?”
他步步逼近。
“你说我不该当场解题?”
“可你们天天都在解另一种题——怎么把百姓挡在门外,怎么让权力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文宫再次震动,浩然长虹自眉心冲出,化作千百书页飞旋而起,每一页都写着不同的典籍名句。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这些文字如同利刃,直逼首辅面门。他踉跄再退,撞到身后柱子,额头渗出冷汗。
“你……你妖言惑众!”
“我不是妖言惑众。”沈明澜站定,声音低沉却清晰,“我是让真相见光。”
他举起木剑,指向殿顶梁柱。
“三千年来,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可你们呢?把文章当成权术工具,把考场变成党争擂台。”
“今天我在这里破题,不只是为了答一道试题。”
“是为了告诉所有人——知识不该被垄断,命运不该被安排,科举,必须改!”
最后一个字落下,文宫巨龙仰天长啸,十三经异象再度升腾,整座金殿被金色文字笼罩。那些平日只能远远仰望典籍的低阶官员,此刻竟感到心中文宫微微颤动,仿佛有暖流注入。
有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指尖竟自发写出一段从未学过的《礼运大同篇》。
皇帝始终未语,但垂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已紧紧扣住木沿。
首辅咬牙,强行稳住身形,冷笑道:“巧言令色足以饰非!纵然你能解一道题,难道就能动摇百年成法?天下读书人岂是你一人说了算?”
沈明澜笑了。
他慢慢走回殿中,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小板,上面刻满细密凹槽。
“你说百年成法?”
“那我问你,百年前有火药吗?有指南针吗?有千里传讯的烽符阵吗?”
“没有。可我们现在用了。”
他将青铜板放在地上,轻轻一推。数十枚铜字从中滑出,整齐排列成一行诗。
“春风又绿江南岸。”
他抬头:“这是我昨夜写的诗。若用雕版,印一万份要三个月。若用这套活字,一个时辰就够了。”
“你说成法不能动?”
“可文明之所以前进,就是因为有人敢打破旧法。”
他盯着首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轮到我来改了。”
大殿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内侍飞奔而入,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密报,声音发抖:“启禀陛下……江南急奏!鄱阳湖方向发现大规模文气波动,疑似……疑似蚀月教残部集结!”
群臣哗然。
首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立即抓住机会:“听见了吗?外患未除,内乱又起!沈明澜私离防区,擅闯京城,还在此蛊惑朝纲,其心可诛!”
沈明澜没有回头。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符印残痕。那是系统生成的行军令印记,原本用于调动墨家死士。
印记已经消失。
说明命令已发,百人已动。
他淡淡道:“我不是擅闯。”
“我是奉命而来。”
“江南防线稳固,文气锁阵未破,刺客组织仍在值守。”
“我离开那天,留下了足够的后手。”
他顿了顿,看向皇帝:“若您不信,可派人即刻南下查验。七日内,必有回报。”
皇帝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摘下冠冕。
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炯炯有神的眼睛。
“沈明澜。”
“你说科举要改。”
“那你告诉我——谁来监考?谁来阅卷?谁来保证,新的制度不会变成新的腐败?”
沈明澜直视着他,毫不退让。
“我可以。”
“用活字技术统一印制试卷。”
“用匿名封弥切断考生与评官的联系。”
“用三轮复审杜绝舞弊。”
“若有违规,当场削籍,永不录用。”
他说完,从袖中抽出一本薄册,双手呈上。
“这是我拟的《新科举章程》,共十七条,涵盖命题、印刷、监考、阅卷全流程。”
“每一条,都可以公示天下。”
“每一个环节,都接受万民监督。”
内侍上前接过,递至御前。
皇帝翻开第一页,目光扫过第一条:
**“凡参与科举者,不论出身,不限户籍,唯才是举。”**
他合上册子,久久未语。
首辅急道:“陛下!此人狂妄悖逆,竟敢私自拟定国策——”
“够了。”皇帝打断他。
大殿瞬间安静。
皇帝盯着沈明澜,声音低沉:“你说你是奉命而来。”
“那朕问你——你奉的,是谁的命?”
沈明澜抬头,目光如炬。
“我奉的,是星宿老人的命。”
“是三千年来所有为文明传承赴死的读书人的命。”
“是江南百姓抬头看天时,眼中那道光的命。”
他举起木剑,指向殿外苍穹。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是为了让以后的孩子,不用再跪着求一张答卷。”
“是为了让知识,真正属于天下人。”
话音未落,腰间竹简玉佩猛然爆发出耀眼蓝光。星宿老人的虚影再度浮现,抬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入《新科举章程》。
册子自动翻开,每一页都浮现出古老的篆文批注,像是某种认证。
皇帝瞳孔一缩。
他知道那是传说中的“文脉印证”——唯有真正的文明继承者,才能唤醒此象。
首辅面色惨白,双腿一软,几乎跌倒。
沈明澜收剑入鞘,转身面向百官。
“你们可以反对。”
“可以质疑。”
“可以设局害我。”
“但我告诉你——”
他猛一踏地,文宫巨龙咆哮升腾,经文风暴席卷四方。
“只要我还站着,这改革,就一定推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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