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溟的右脚踩在岩层裂口边缘，剑尖点地，血珠滚落。那滴血没渗进石缝，反而顺着斜面缓缓前移，像被什么牵引着。他没抬头，左手按在肩头伤口上，指尖压进皮肉，借痛意稳住呼吸。
通道前方，岩壁上的血纹又亮了。
不是整片，而是断续浮现，从左到右，像有人在暗处一笔笔描画。他盯着那纹路，道瞳微动，左眼鳞纹泛起冷光，瞳孔四裂，映出符文流转的轨迹。血珠滚到纹路前，瞬间凝固，结成一颗猩红冰粒。
他收回视线，脚步未停。
每走一步，体内魔核便震一下，九处钉伤跟着抽痛。血池残流在经脉里游走，被魔核强行炼化，皮肤下浮起暗红纹路，又慢慢褪去。他没去管，只将玄冥飞剑横在身侧，剑身沾血，湿滑难握，他换了个手势，五指收拢，指节发紧。
岩缝里有风，带着铁锈味。
他忽然停步。
三具执事尸体横在通道拐角，脸朝下趴着，脖颈扭曲，姿势僵硬得不像自然倒毙。他记得他们死时的模样——厉无锋撤走前，他们瞳孔泛蓝，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烧过。现在，那蓝色更深了，几乎发黑。
他没靠近，右脚轻轻一跺。
地面裂痕蔓延，碎石跳起半尺，其中一块砸在最近那具尸体肩上。尸身一震，头颅歪转，眼眶里竟有血丝缠绕，缓缓转动，直勾勾盯向他。
云沧溟不退。
他抬手，飞剑斜挑，剑尖刺入尸傀颈后，挑出一片湿透的血符。符纸一离体，立刻自燃，化作黑灰。尸身僵住，再不动弹。
另外两具尸体同时弹起，双臂前伸，口鼻喷出浓稠血雾，扑面而来。
他侧身闪避，左眼道瞳锁定第二具尸傀后颈，飞剑回旋，削断其头颅。无头尸身还在前冲，撞上岩壁，溅起一片血沫。第三具尸傀跃起扑击，他右脚踏地，裂痕炸开，将尸傀掀翻，顺势一脚踩住其背脊，剑尖刺入后心，挑出第二片血符。
血符刚离体，尸傀突然抽搐，体内“咔”地一声，一根扭曲的血钉破皮而出，钉头人脸睁开空洞双眼，口吐黑雾。
他眉心一跳。
这不是厉无锋当场所控，而是提前埋下的后手——血傀九转，死后仍可驱使。
他拔剑后撤，两具尸傀翻身站起，皮肉开始融化，露出体内交错的血钉残骸，像两具由钉子拼成的骨架。血雾弥漫，通道内空气变得粘稠，他呼吸一滞，魔核跳动紊乱，经脉像是被滚水冲刷。
他闭气，强行以魔核吸摄血雾。
血雾入体，立刻被魔核绞碎，转化为微弱能量。皮肤泛红，血管凸起，额角青筋暴起。他半跪下来，左手撑地，指节发白，右肩血月印记灼烫如烙铁。
就在这时，头顶岩壁轰然裂开。
一道白影坠落，伞面旋开，冰晶炸散，寒气席卷而下。血雾瞬间凝结，化作无数细碎冰尘，簌簌落地。那两具尸傀被冻住大半身躯，动作僵滞，血钉发出刺耳摩擦声。
云沧溟抬头。
玄铁骨伞撑在身前，伞下女子一袭月白长裙，脚踝铃音轻响。她没看他，伞尖一转，寒气顺着地面蔓延，将两具尸傀彻底冻结。冰层爬至其头颅，咔嚓一声，冰壳炸裂，血钉碎成粉末。
她这才转头。
“你还活着。”她说。
他没答，撑地站起，飞剑横在胸前，剑尖微颤。
“你跟了多久？”
“从你走出血池开始。”她声音冷，“厉无锋走时，留了三具活尸在暗处。我没动，等你先耗一轮。”
他盯着她，道瞳未收，瞳孔四裂，映出她伞面冰晶的细微裂纹。
“你不该来。”
“我也不打算救你。”她伞尖点地，“我只是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能反噬血傀之力。”
他沉默片刻，收剑入掌。
“现在你看到了。”
她点头，刚要开口，通道深处忽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两人同时转头。
最后两名执事从岔道走出，手持血刃飞镖，脸色灰败，眼神却狠。他们没靠近，站在十步外，抬手掷出飞镖。两道红光破空，直取云沧溟后心。
他欲转身格挡，却觉左臂一滞——方才强行炼化血雾，经脉尚未恢复，动作慢了半拍。
寒气先至。
洛红鸾伞面横扫，冰层瞬间封住他左臂经脉，也将飞镖冻在半空。冰珠炸裂，飞镖落地，叮当两声。
“我说过，我不救你。”她语气冷，“但你若死在这，我查不到真相。”
云沧溟低头看左臂，皮肤泛白，血脉被寒气封锁，动弹不得。他抬眼，声音压低：“控左，我攻右。”
她一怔。
下一瞬，他右脚踏地，裂痕蔓延，人已冲出。飞剑回旋，斩断一枚飞镖，余势不减，直取右侧执事咽喉。那执事慌忙后撤，却被地面冰层绊住，一脚踩空，云沧溟闪身而至，一掌拍在其天灵。
头骨碎裂声响起。
左侧执事刚要逃，洛红鸾伞尖点地，寒气暴涌，冰层顺着岩壁攀上，将其双腿冻结至膝。她抬手，伞面一旋，冰锥从上方坠落，刺入其肩胛，将其钉在墙上。
执事张口欲喊，云沧溟已闪至面前，飞剑横抹，血光溅出，人无声倒地。
通道重归寂静。
云沧溟喘了口气，左臂寒气未散，他用力握了握拳，指节僵硬。他抬头看向洛红鸾，她收伞立定，脸色略白，显然刚才一击耗力不小。
“寒月之体不能久用。”他说。
“我知道。”她没看他，“你也撑不了多久。九处钉伤，血雾入脉，魔核虽稳，但你在透支。”
他没否认。
两人沉默片刻，各自调息。
忽然，岩壁震动。
那面刻着血纹的墙壁轰然炸开，碎石飞溅。一道残影浮现——是厉无锋留下的血幡，插在岩缝中，幡面无风自动。幡身突然自燃，火焰呈暗红色，不灼热，反而散发刺骨寒意。
地面裂开巨口，一头通体漆黑的魔物探出头颅。形似蛟蟒，却无鳞，皮肤如焦炭，双目赤红，口裂至耳根，露出交错黑牙。它一出现，通道内温度骤升，岩壁开始融化。
云沧溟抬剑，魔核轰鸣，体内气旋加速。
洛红鸾撑开伞面，寒气覆臂，冰层在她脚下蔓延。
魔物低吼，声波震得碎石坠落。它猛然扑下，巨口张开，黑焰喷涌。
洛红鸾伞面撑开，冰盾成形，挡在前方。黑焰撞上冰盾，瞬间蒸发大片寒冰，盾面出现裂痕。
云沧溟右脚踏地，裂痕直逼魔物下颚，飞剑横斩，斩在它脖颈。剑身入肉三寸，却被焦皮死死咬住，抽不出来。
魔物甩头，他被带飞，撞上岩壁，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飞剑仍卡在魔物颈中，剑柄沾血，湿滑难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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