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阁的铸剑台并非实体高台，而是悬浮于凌霄宗以东三千里的一片“剑域”之中。
此处空间扭曲，肉眼可见无数剑气纵横交错，凝结成一片银白色的剑之森林。地面不是泥土，而是历代剑修在此试剑、残留下的剑意结晶——坚硬如星辰钢，光滑如镜面，倒映着天空中流转的剑芒。
严靖杰踏足剑域时，肌肤能清晰感受到无处不在的锋锐之意，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剑尖在轻触他的护体灵气。墨渊脸色凝重，祭出一面古铜色护心镜，镜光撑开三丈方圆，隔绝了大部分剑意侵蚀。
“好霸道的剑域。”墨渊低声道，“此地剑意沉淀至少万年，已生出灵性。若无剑修带领，外人踏入必遭万剑穿心。”
前方，剑无尘负手而立，白衣在剑气中猎猎作响。他身后站着十余名万剑阁弟子，个个眼神锐利如剑，气息与剑域共鸣。
“严道友，”剑无尘转身，目光如实质剑锋扫来，“铸剑台有三重试炼。第一重，‘剑意共鸣’。你需要在此剑域中，找到一柄与你自身道韵契合的古剑残意，将其唤醒。”
他手指轻点，剑域中千百道剑气忽然活跃起来，化作流光在空间穿梭。“这些古剑残意，皆是万剑阁历代前辈佩剑所留。有灵性，会择主。若你道心不纯、剑意不诚，便无法引动任何一柄。”
严靖杰闭目感应。剑域中的剑意千差万别——有霸道绝伦、斩天裂地的，有阴柔诡谲、无孔不入的，有中正平和、守护苍生的，也有偏执癫狂、只求极致的。
他的混沌之道，包容万法，却也正因为如此，反而难与任何一种极端剑意产生强烈共鸣。
时间一点点过去。万剑阁弟子中已有人露出不耐之色。
“师尊，”一名年轻弟子低声道，“此人似乎……”
“噤声。”剑无尘淡淡道，“他在寻找的不是契合，而是‘转化’。”
话音未落，严靖杰睁眼。
他并未引动任何一道古剑残意，而是双手虚抱，混沌之气自掌心涌出，化作一个旋转的灰色漩涡。漩涡缓缓扩张，将周围游离的剑气吸入。
“他竟敢吞噬剑意？”有弟子惊呼。
剑域仿佛被触怒，千百道剑气如潮水般涌向漩涡，试图将其撕碎。但混沌漩涡来者不拒，无论何种属性的剑意，一入其中便被分解、重组、融合。
严靖杰额角渗出冷汗。这不是简单的吞噬，而是以混沌之道强行解析剑意本质——每一道剑意都承载着原主的部分道心与记忆，信息量庞大到足以撑爆寻常修士的识海。
但他识海中，有艾莎分出的计算线程辅助。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将杂乱无序的剑意信息分类、建模、重构。
一炷香后，漩涡中心，一道全新的剑意缓缓成型。
它没有固定的颜色与形态，时而是炽热的火红，时而是深邃的幽蓝，时而化作透明的虚无。它包含斩裂的决绝、守护的温柔、诡变的灵动、坚守的固执……却又浑然一体，如同万物归一。
“这是……”剑无尘瞳孔微缩。
“混沌剑意。”严靖杰声音有些沙哑，“以混沌为基，衍化万剑。虽不专精于某一极端，却可模拟、克制、融合任何剑道。”
那混沌剑意轻轻一震，剑域中所有古剑残意忽然安静下来，仿佛在向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致敬。
“第一重，过。”剑无尘点头，“第二重，‘剑魄融兵’。”
他取出一枚玉匣打开，三道细如发丝、却璀璨如太阳的金芒飘出——正是庚金剑魄。同时，一柄古朴长剑胚胎悬浮而起，剑身灰暗无光，却有隐晦的空间波动。
“此乃‘斩空剑’胚胎，以虚空晶石为基，炼制三百年未成，只因寻常火焰与炼材无法承载其空间属性。”剑无尘看向严靖杰，“你需以混沌熔炉，将三道庚金剑魄完美融入胚胎，且不得破坏其空间结构。”
严靖杰接过剑胚，入手沉重如星辰。他盘膝坐下，混沌熔炉虚影在身前浮现。
真正的考验来了。
庚金剑魄至刚至锐，与虚空晶石的“虚无”属性本就有冲突。强行融合，轻则剑胚崩毁，重则空间塌陷，反噬炼器者。
墨渊在一旁紧张地观望着。他虽是炼器宗师，但混沌熔炉的运用，严靖杰已走在他前面。
严靖杰没有立刻动手。他先将神念沉入剑胚内部，观察其结构——虚空晶石内部并非实体，而是一个个微小的空间泡，以某种玄奥的阵法链接。这些空间泡极不稳定，稍有外力就会破裂。
“需要一种‘桥梁’材料，”艾莎的声音通过神识传来，“剑魄属性为‘实’，晶石属性为‘虚’。直接融合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七。”
“用我的混沌之气。”严靖杰作出决定，“混沌可衍化虚实，作为缓冲层。”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控制混沌熔炉升温，右手则逼出三滴精血，混入混沌之气，化作一层淡金色的薄膜，覆盖在剑胚表面。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第一道庚金剑魄引向剑胚。
剑魄触及薄膜的瞬间，爆发出刺目光芒，锋锐之气几乎要撕裂薄膜。严靖杰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强行稳住混沌之气的输出。
薄膜在锋锐与虚无之间震荡、扭曲，却始终没有破裂。剑魄一点一点渗入，透过薄膜后，其锐气已被混沌之气中和了七成，变得柔和许多。
接下来是漫长的拉锯。剑魄每深入一寸，严靖杰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是对神识、灵力、控制力的三重考验。
三个时辰后，第一道剑魄终于完全融入剑胚核心。
剑胚表面，亮起一道细密的金色纹路，隐隐有剑鸣传出。
“成了！”墨渊握拳。
但严靖杰不敢松懈，马不停蹄开始第二道、第三道剑魄的融合。
当他将第三道剑魄推进剑胚最后一段时，异变突生！
剑胚内部的空间泡因为三道剑魄的能量注入，开始剧烈震荡，原本脆弱的平衡濒临崩溃。
“不好！”剑无尘脸色一变，正要出手镇压。
严靖杰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直接将自己的神识，顺着混沌之气的连接，撞入了剑胚内部！
“靖杰！”寇敏惊呼。
神识入器，是炼器师的大忌。器物内部能量狂暴，稍有差池便会神魂重创。
但严靖杰赌的就是混沌之道的包容性。
他的神识在剑胚内部化作一个微小的混沌漩涡，强行将那些即将破裂的空间泡吸拢、稳定、重新排列。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如同在针尖上跳舞。每一个空间泡的位置、大小、连接方式都需要重新计算。
艾莎将算力推至极限，辅助严靖杰进行微观调控。
外界，严靖杰的七窍开始渗血，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寇敏紧咬嘴唇，掌心造化之力流转，随时准备强行中断炼制——哪怕剑毁，也不能让严靖杰神魂俱灭。
但就在最后一刻，剑胚内部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嗡鸣。
所有震荡平复。
剑胚表面，三道金色纹路交织成玄奥图案，隐入剑身。原本灰暗的剑体变得半透明，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
严靖杰收回神识，踉跄后退，被墨渊扶住。
“第二重，过。”剑无尘语气复杂，“你竟敢神识入器……简直疯狂。”
他接过斩空剑胚胎，手指轻弹剑身。
“铮——”
剑鸣响起，方圆百丈的虚空竟被剑鸣震出细密裂纹。
“好剑。”剑无尘由衷赞叹，“三道剑魄完美融入，空间结构非但未损，反而更加稳固。此剑若成，当有斩裂虚空、穿梭世界之能。”
他将剑胚还给严靖杰：“按照约定，三道庚金剑魄归你了。另外，这剑胚你也带走吧，它已认你为主，旁人无法再炼制。”
严靖杰虚弱地接过：“多谢前辈。”
“还有第三重，”剑无尘眼中闪过锐光，“‘剑心试炼’。”
他踏前一步，自身剑意勃发：“接我一剑。不必反击，只需证明你有驾驭此剑、驾驭混沌剑道的资格。”
剑无尘的剑意与剑域共鸣，万千剑气汇聚于他指尖，凝成一柄纯粹由光芒构成的三尺长剑。
这一剑尚未发出，威压已让墨渊与寇敏连连后退。
严靖杰抹去嘴角血迹，站直身体。
他没有催动混沌熔炉，也没有凝聚防御，只是平静地看着剑无尘，手中半透明的斩空剑胚轻轻抬起。
“前辈，请。”
剑无尘出剑。
那一剑，不快，却仿佛锁定了时间与空间。剑光所过之处，万物凝固，唯有剑意在推进。
严靖杰没有躲。
他闭上眼，斩空剑胚在身前划出一个圆。
不是剑招，不是防御，只是一个简单的圆。
但圆成瞬间，混沌剑意从中涌出，化作无形漩涡。
剑光刺入漩涡，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反而像泥牛入海，一点点被分解、吸收、转化。
三息后，剑光彻底消失。
严靖杰睁开眼，斩空剑胚上的金色纹路亮了一分——它吸收了剑无尘的部分剑意，完成了初步“开锋”。
剑无尘收手，沉默良久，忽然大笑：“好一个混沌剑道！化万法，纳万意，不争而胜！”
他拍了拍严靖杰的肩膀：“万剑阁认可你了。三道庚金剑魄稍后会送到迎仙台。另外——”
他取出一枚剑形玉符：“这是我个人信物。日后若在剑道上有所疑惑，可凭此符来万剑阁寻我。”
严靖杰郑重接过：“谢前辈。”
离开剑域时，夕阳西下，剑芒与晚霞交融，瑰丽无比。
寇敏扶住脚步虚浮的严靖杰，以造化之力温养他的经脉与神魂。
“太冒险了。”她轻声责备，眼圈微红。
严靖杰摇头：“必须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价值。否则仙土各宗不会真正重视这个联盟。”
墨渊感慨：“今日之后，你在仙土年轻一代中，算是立下名号了。混沌锻剑，神识入器，接剑无尘一剑而不败——这些事很快就会传开。”
“名声不重要，”严靖杰望向远方云海，“重要的是，我们拿到了庚金剑魄，也证明了混沌熔炉的价值。接下来……”
他取出那枚不断变化的千机谜锁。
“该去解这个了。”
“你的神魂状态……”寇敏担忧。
“有艾莎在，主要计算由她完成。我需要做的，是提供混沌之气的‘变数’。”严靖杰深吸一口气，“千机门的机关术，核心在于‘穷尽所有可能性’。但混沌，恰恰是‘无限可能性’的具现。”
“走吧。”他收起谜锁，“回迎仙台，先休整一夜。明日，拜访千机门。”
夜幕降临，剑域重归寂静。
但今日发生的一切，已如石子投入湖面，涟漪正悄然扩散至整个仙土。
混沌之道，科技修真融合的理念，正开始真正进入这些古老宗门的视野。
而严靖杰不知道的是，剑域深处，一道始终隐于暗处的目光，正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目光的主人，低语如风：
“混沌……造化……还有那奇特的灵魂波动……你们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观测者大人，会感兴趣的。”
阴影蠕动，消失不见。
喜欢现代修真少年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现代修真少年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