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雪阁,阁内静悄悄的,张清辞并不在。
这份寂静,反而让陆恒心中那团乱麻更加清晰。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想要理清思绪,却发现千头万绪,无从下手。
一种莫名的烦躁与纠结充斥胸臆,他提起笔,蘸饱了墨,任由心绪流淌于笔端:
《鹧鸪天·迷心》
暮云遮月雁失群,孤舟怎系两头绳?
藤柔偏惹千般护,梅冷难察一片心。
恩似锁,怨如藤,纠缠愈紧愈沉沦。
欲挥慧剑斩迷惘,却恐伤及镜中人。
笔落,陆恒长长吁出一口气,恨不得将满腹的纠结都倾注在这寥寥数十字中。
暮云遮月,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孤舟系双绳,道尽他在楚云裳与张清辞之间的两难。
藤蔓的柔弱惹人怜惜,寒梅的冷傲却让人忽视其下的真心。
恩情与怨怼交织,如同锁链与藤蔓,越是挣扎,缠绕越紧。
想要快刀斩乱麻,却又害怕最终伤到的,会是那镜中连自己都看不清的倒影。
陆恒放下笔,没有再看那诗词一眼,心烦意乱地转身离开了听雪阁,想去外面透透气,理一理这团乱麻。
他离开后不久,张清辞便回来了。
她步入书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书案上那墨迹未干的新词。
她缓步走过去,目光落在纸上,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起初,神色尚是平静,但读到“藤柔偏惹千般护,梅冷难察一片心”时,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待到“欲挥慧剑斩迷惘,却恐伤及镜中人”一句入眼,张清辞沉默了片刻,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弧度中,似乎带着一丝了然,一丝苦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这词中的挣扎与两难,那“梅冷”的指向,她又岂会不懂?
张清辞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未干的墨迹,似乎从中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纠结。
“冬晴。”她轻声唤道。
“小姐。”冬晴应声上前。
张清辞将那张宣纸轻轻拿起,递给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将这个,好好收起来。”
“是。”冬晴双手接过,小心地卷好,了然一笑。
张清辞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目光悠远。
词已阅,心迹已窥见一斑,但这迷局,又该如何解?
她不知道。
或许,连那个写下这首词的人,也同样不知道。
两日时间,杭州城内,犁庭扫穴,玄天教据点大多被连根拔起,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侥幸潜藏者亦在“蛛网”无孔不入的盯梢下无所遁形,最终或被军队围剿,或被黑道暗杀。
然而,城外的进展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
徐思业率领的精锐私兵与潘美指挥的伏虎村护卫,在搜索过程中,竟频频遭遇当地村民或明或暗的阻挠,甚至发生过小规模的冲突。
消息传回,陆恒面色阴沉,他立刻想起了江阴那个被玄天教完全控制的乡村据点,一股怒火直冲顶门。
“挟裹民众,以善意为幌行不轨之实,玄天教,当真无耻至极!”
陆恒咬牙切齿,对这种利用百姓淳朴信仰,感到深恶痛绝。
就在城外搜索因阻力而进度放缓之时,一直潜藏不出的诸葛明,终于有了动作。
城北,三十里外,一座废弃多年的古庙,隐于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
此处易守难攻,香火早绝,平日本就人迹罕至,此刻却成了玄天教在杭州城外最大的巢穴。
庙宇残破的大殿内,诸葛明负手而立,面色平静,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阴鸷。
他身后,是仅存的亲随林清泉,以及从城外各处据点收缩回来的数十名玄天教好手。
再加上一百多名沉默如铁的玄天力士,小小破庙竟藏着四百余人,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楚云裳被单独安置在后殿一间打扫干净的禅房内,并未受到苛待,显然,她是诸葛明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舵主,此时联系陆恒,是否太过冒险?他如今势大,恐怕会趁机围剿我等。”
林清泉面露忧色。
诸葛明冷哼一声,摩挲着指间的铁质鞭柄,语气依旧带着自负:“冒险?如今杭州内外,我教势力损失惨重,若不尽快设法挽回局面,给教中一个交代,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至于陆恒,他女人和孩子在我手上,投鼠忌器。”
“况且,这古庙地势险要,我等据守于此,他想要强攻,也得掂量掂量代价,这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机。”
诸葛明直接下令道:“清泉,你亲自去一趟伏虎村附近,找到陆恒的人,传我的话,想要楚云裳活命,让他陆恒亲自来城北三十里外的古庙与我谈,只许带三人,另外需带足一百万两银票,以弥补我教损失,只给他一日时间准备。”
林清泉领命,身形一闪,消失在古庙外的山林中。
消息很快通过“蛛网”传回了张府听雪阁。
沈通亲自前来禀报,他身后跟着伤势恢复些的沈磐,以及十名抽调出来的精锐暗卫。
令人意外的是,苗二娘也一同前来。
“公子。”
沈通禀报道,“诸葛明派林清泉传话,要求见面,地点在城北三十里外古庙,只准带三人,还需一百万两银票。”
沈磐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补充道:“七夜哥让我告诉公子,苗二娘可信,红袖坊那晚,她手刃了十余名玄天教众,身上挂彩三处,足显忠诚。”
他言语间对苗二娘已颇为认可。
苗二娘依旧是那副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模样,只是眼神比以往坚定了许多,她对着陆恒微微躬身,没有说话,但姿态已表明一切。
陆恒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沈通带来的诸葛明的要求上。
一百万两,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他如今产业虽有些根基,但流动资金远远不够。
正当他眉头紧锁,准备想办法东拼西凑甚至变卖部分产业时,张清辞的声音从身后淡淡响起:“秋白。”
侍立一旁的秋白立刻上前,将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陆恒面前的桌案上。
整整一百万两。
“借你的。”张清辞语气平淡无波,“要算利息。”
陆恒看着那叠银票,又看向张清辞,心中复杂难言。
他没有矫情推辞,眼下救云裳要紧,伸手直接将银票收起,沉声道:“好!多谢!利息照付!”
然而,张清辞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怔:“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陆恒断然拒绝,“古庙凶险未知,你不能去!”
张清辞迎着他拒绝的目光,毫不退让:“我自有护身的办法,无需你操心,且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况且,青鸾和夏蝉会同我一起去。”
她点出的这两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尤其是柳青鸾,实力深不可测。
陆恒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她,而且有柳青鸾和夏蝉在侧,确实能增添不少安全保障。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但一切需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达成一致后,陆恒眼中寒光一闪,开始布局。
他对着沈通下令:“立刻传讯给徐思业和潘美,命徐思业率五百私兵,潘美带伏虎村所有能战之士,合计六百余人,立刻出发,潜行匿踪,务必在明日午时前,完成对城北古庙的合围!”
“尤其叮嘱沈迅,他的雷霆组,除了火铳,从库存中取出二十枚震天雷带上,听我号令行事!”
“是!”沈通领命,却又道:“公子,此次行动,让我也参加吧!”
陆恒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行,你的‘蛛网’至关重要。七夜重伤未愈,城内局势初定却暗流涌动,需要你和残余的暗卫兄弟协助维稳,确保后方无虞,这里离不开你。”
沈通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陆恒所言在理,抱拳道:“属下明白!定守好公子的基业。”
陆恒目光最后落在沈磐和苗二娘身上:“沈磐,二娘,你们随我同去古庙。”
沈磐用力点头,眼中战意燃烧。
苗二娘也郑重颔首。
一切安排就绪,陆恒望向城北的方向,目光冰冷。
诸葛明,你想谈?那便谈!
但这古庙,必将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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