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的晨雾还没散透,井台边的青苔沾着露水,滑得能攥出凉意。我蹲在石井栏旁,手里的老木瓢是师父留下的,柄上还留着他掌心磨出的浅纹。刚探进井水,就见浑水里浮着层淡金色的纹路——不是阳光折射的亮,是像活物似的,顺着瓢壁往上爬,细得如蛛网,却带着刺人的冷意,蹭到指腹时,一阵细微的刺痛突然钻进去,像被针尖扎了下,留下点麻痒的余感,半天散不去。
这口井是师父三十年前亲手挖的。那年夏天特别热,他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去后院,把井底的碎石一块块清出来,手掌磨破了就裹层布条接着干。后来还特意去镇上买了细瓷,一片片贴在井壁上,说“这样水甜,没土腥味,阿澈能喝到长大”。往年哪怕遇上大旱,井水也清得能映出云影和槐树枝,喝起来带着股柏叶的清甘,可从昨天清晨开始,水就变浑了,金纹像霉菌似的,越冒越多,今天连瓢底都沾着一层,擦都擦不掉。
“阿澈!你快来看!出大事了!”
院外突然传来赵二郎的马蹄声,节奏急慌,像踩在人心尖上。他翻身下马时动作太急,马背上的木桶晃了晃,浑水“哗啦”溅出来,滴在青石板上,留下的金纹竟没被晨雾冲淡,反而慢慢变亮,像在吸空气中的湿气。他粗布短打沾着泥点,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抓起我的手腕就往木桶边拽:“清溪镇所有井都这样了!王婶家小孙子今早喝了两口井水,现在躺在床上喊头疼,眼睛里都飘着这破纹路,跟水里的一模一样,连眨眼睛都带着金光!”
我赶紧抽回手,右手的噬魂丝悄悄从袖口滑出来,像条警惕的小蛇,缠上木桶边缘。刚碰到浑水,噬魂丝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黑丝绦上的光瞬间淡了大半,像被开水烫过似的,一个劲往我手腕缩。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顺着丝绦钻进来——像忆魂池里那股没被驯服的盘古混沌气,却更野、更躁,带着股要吞噬一切的狠劲,连指尖的麻感都重了几分。
“这不是普通的脏水,是‘蚀灵气’。”我收回噬魂丝,看着它在袖口慢慢恢复黑光,左手的封界纹突然发烫,淡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跳着,像是在跟水里的金纹较劲,“气息是从六界源头来的,比之前的虚无之力、时光乱流都危险——它能蚀掉灵气,不管是人身上的,还是草木里的。”
“蚀灵气?”赵二郎把木桶往地上一墩,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青石板上的金纹,指尖刚碰到,就“嘶”地抽了口气,“这玩意儿还能扎人?难怪王婶家孩子头疼!再这么下去,镇上人连水都喝不了,地里的庄稼也得渴死!”
他话音刚落,院墙上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枯树枝掉了一地。青璃抱着根光秃秃的聚魂树枝,从墙头跳下来,雪白的狐毛上沾着几片发黄的叶子,平时总晃得欢的尾巴此刻耷拉着,连耳尖都没了往日的光泽。她跑到我面前,把树枝递过来,声音里带着急慌:“阿澈,妖界的聚魂树快死了!整片林子的叶子掉得只剩枝桠,树根渗出来的水跟你这井里的一模一样,金纹缠在根上,我用寻踪藤碰了下,藤子瞬间就枯了,连绿光都没了!”
我接过树枝,指尖刚碰到树皮,就感觉一股寒气钻进来。金纹在树皮上爬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把树枝裹成了淡金色,轻轻一折,“啪”的一声就断成了两截,断面处连点潮气都没有,像晒了十年的干柴。
就在这时,怀里的渡魂铃突然“嗡嗡”响起来,铃音闷得发沉,不像平时那样清脆。阿凝的声音从铃里传出来,带着明显的疲惫,还混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阿澈,鬼界的魂河倒流了!河水里全是这种金纹,飘在河上的魂魄一碰到水,魂体就开始散,像被风吹碎的纸!我用护魂珠救了几个,可金纹越来越多,护魂珠根本不够用,再这么下去,魂河里的魂魄都要没了!”
六界同时出问题,还都围着这金纹转。我摸了摸怀里的影纹佩,玉佩上的黑色影纹竟也沾了点淡金,像被水浸过的墨痕,用指尖擦了擦,一点都没掉。“得去魔界找墨风叔公。”我把木瓢里的浑水倒回井里,金纹在水面散开,像朵恶心的花,“魔界离盘古混沌气最近,叔公守着影纹部这么多年,肯定知道这蚀灵气的来头。”
赵二郎立刻翻身上马,腰间的虎头刀“哐当”撞了下马鞍——那是他爹留下的老刀,刀鞘上的虎头纹都磨淡了,平时他宝贝得不行,连砍树都舍不得用,这次特意在刀鞘外缠了层新布,怕沾到浑水。“走!我跟你去!上次修时光钟那事儿我没发挥好,这次有虎头刀,保管能砍碎这破金纹!”他握紧刀柄,眼神里满是笃定,连马都跟着打了个响鼻,像是在附和。
青璃也拍了拍身上的枯叶,把寻踪藤重新缠在手腕上——藤子蔫蔫的,原本的淡绿光只剩一点,却还是固执地朝着西边指,那是魔界的方向。“我也去,寻踪藤能感应蚀灵气的源头,虽然怕金纹,但找路肯定比瞎闯强。”她摸了摸耳后的狐毛,深吸一口气,“妖界的聚魂树能不能活,就看咱们能不能找到办法了。”
渡魂铃又响了两声,阿凝的声音更沉了:“我先在鬼界用渡魂铃稳住魂河,你们找到线索就捏碎我给你们的渡魂珠,我立刻赶过去。千万小心,别让蚀灵气沾到身上。”
我们三个骑着马往魔界赶,路上的景象越来越糟。田地里的庄稼叶子上都沾着金纹,绿油油的稻穗垂着头,一捏就碎成了粉末,风一吹就散了;路边的井台上围满了村民,有的手里拿着空桶,蹲在地上叹气,有的妇女抱着孩子哭,说家里的牛羊喝了井水后,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眼睛里也飘着金纹,连叫都叫不出声。
“这蚀灵气到底要干什么?”赵二郎看着路边枯死的庄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里的马鞭攥得发白,“再这么下去,人界要闹饥荒,六界的生灵都得被它蚀死!”
青璃摸了摸手腕上的寻踪藤,藤子突然轻轻抖了下,顶端的绿光朝着西边的天际亮了亮。她抬头看向远处,声音里带着点凝重:“源头在‘混沌渊’。妖界古籍里写过,那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留下的混沌气聚集地,六界的‘混沌灵核’就藏在渊底。灵核能滋养六界的灵气,要是灵核出了问题,六界的灵气都会被蚀掉,最后整个六界都会崩塌——这蚀灵气,肯定是从灵核里渗出来的。”
我心里猛地一沉,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混沌灵核,那是六界的根基,比时光钟还重要。要是灵核真的出了问题,这次的危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六界崩塌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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