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絮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讨厌谢凌了，但也算不上喜欢。
她瞧不上病秧子，弱的连她一拳都接不住。
她交朋友肯定只交强的，这种弱的需要她保护的简直是累赘。
而且还总是管这管那的，明明自己也不是她什么人。
常絮把原因归结于他娇养出来的少爷病，总是习惯性的想让别人按他的想法走。
从小无拘无束的野孩子最烦有人约束她。
谢凌的劝告全都被她当了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
“常絮你吃饭不要吧唧嘴，不要挑食。”
常絮把满满一勺米饭塞进了谢凌的嘴，完全忽略了洁癖少爷黑成木炭的脸。
“略略略吃饭别说话。”
“常絮，你念书的时候不要为了快隔段念，根本不连贯。”
常絮变本加厉的放下书直接开始胡编乱造。
在常絮跌宕起伏的孔子大战林黛玉的故事中。
谢凌捂住了耳朵入睡。
两个人的很多小摩擦来自于这里，刚开始小吵了好几架。
但日积月累下来，常絮也找到了和谢凌相处的平衡点。
她现在现在已经可以精准把握力道了，完美做到忤逆这小病秧子，但也不至于让他生气的地步。
看着常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谢凌也只能默默忍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生不起来气，
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有人陪的感觉，就算对方是一只古灵精怪的野猴子，也无伤大雅。
比起唯唯诺诺的侍从，他更需要这样“活人气”十足的陪伴。
会让他短暂的忘却重病缠身，家教严苛的苦恼。
————
谢凌的成绩其实很好，说实话根本不需要常絮这个伴读。
常絮觉着自己坐在他旁边在纸上画小人简直是在影响他学习。
不过好歹是自己领来的活儿，坚持着也要做完。
有时候谢凌说了什么她也会假惺惺的应和几声，做个表面功夫装一装，
毕竟这工作待遇真的不赖，小少爷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己也能沾份儿光，总比回器宗跟那一群蠢货怄气强。
到了冬天，谢凌的课程减少了，
常絮的空闲时间就多了起来，她沉浸在自己天地里，空闲时间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
早早筑基，这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任务！
其次呢是练剑，其实刀她也喜欢，也想尝试一下，反正天水宗这些东西齐全的很。
如果不是每天的两节课，谢凌什么的，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熟悉以后，谢凌的话似乎也多了起来，偶尔还会邀请常絮跟他出门游玩，虽然常絮全都用修炼为理由拒绝了就是。
小少爷被拒绝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垂落，一副招人怜的可怜样。
常絮看着更心烦了，扭头就走。
她最烦这种弱兮兮装可怜的家伙，不就是被拒绝了吗，有什么可受不了了。
全然没有在意过身后男孩失落的眼神。
常絮跟这小院的小厮也熟了不少，慢慢从小厮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谢凌的身世。
原来谢凌的母亲曾经在怀他的时候身中剧毒，后面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肚子里的谢凌就不是很好了，他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一点小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谢父谢母走遍了东洲不知求了多少名医才保住了他这条命。
他还因毒得了一种罕见的狂症，偶有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躁狂起来，控制不住的想打人，他脾气差的传言也是这样被传出去的。
但是后面谢母不允许他打人，教训人的活儿就被身强体壮的侍卫包揽了。
谢母一直在通过念经抄书喝药等方法缓解他的狂症症状，用严格的规矩约束他致使心态平和。
随着年龄的增加，这狂症已经好了不少，只有很少的时候会出现了。
常絮吃了口小点心，感慨道原来那些害人的不实传言。
亏他真以为谢凌多吓人呢，纸老虎一个。
————
谢凌的生日是一个转折点。
常絮也在他的生日晚宴受邀宾客之列中。
常絮再拒绝也不太好，只好含泪放弃了自己的练剑计划，换了身衣裳去这种吵的人头疼的宴会。
天水宗少宗主的生辰，前来祝贺的宾客一波接一波。
一个个直要把谢凌夸到天上去。
他们夸一句，常絮都偷偷翻一个白眼。
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了，趁着人多遛了出来。
结果在转角处遇到了一样偷溜出来的谢凌。
常絮还以为他这种小古板肯定会乖乖在里面待到宴会最后呢。
谢凌尴尬的转过了头，欲盖弥彰的来了一句。
“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哦”。
常絮其实对他为啥出来毫无兴趣，但是既然他说了，总得回应一下。
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冷漠的转身，脑子里已经想好今天练哪个剑诀了。
衣袖却被一只小小的手拉住，葱白的手指在夜里几近反光。
烦死了，必须要打扰我练剑是吗？
常絮不想理，使了劲想把身后的累赘甩开。
身后的小孩却跟个糖块一样 ，黏的要死，怎么也甩不掉。
怎么今天这么顽固?平时不是一拒绝就走吗？
常絮怕给他搞出病来，只好停下了脚步。
“今天我生辰，陪我走走吧。”
常絮点了点头，权当默认。
其实心里想的是，不就是过个生辰有什么好矫情的，还强迫别人陪着她。
两个人漫步在月色下，不知不觉走到了人迹罕至的林间小道中。
谢凌面色疲惫，几乎是贴着常絮在走，平白无故的说了一句他好累啊。
累就去睡觉啊，在这里散步不是更累吗，常絮想。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谢凌保持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常絮为了缓解尴尬，尬笑着随便找了块假山。
“有点累我们来这底下坐一会儿吧。”
好在谢凌没有拒绝，跟了上来。
一开始常絮还有些坐卧不安，但后面看着谢凌玩着地上的草，好像没有生气的意思，她也就自然的魂飞天外，想到远处的剑谱去了。
谢凌有些沮丧 ，明明是他求了很久求来的独处机会，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身旁的人像块石头，比身后的假山还要硬。
宴会上的人太虚伪，他也只是想找人陪陪他罢了…。
大冷天的在外面坐久了总归不好，常絮打算叫谢凌回去。
没有说想回去找自己的剑谱的意思。
身后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应该是有人结伴来到了这里。
有干呕的声音，估摸是喝多了酒出来吹风的。
谢凌压住了常絮的手。
现在出去确实不太好，平白让人发现宴会的主人偷摸溜了出来，指不定谢凌得挨一顿骂。
假山可以完全挡住两人小小的少年身形。
常絮无聊的又在地上画起了圆圈。
是两个中年人，说话音调含糊。
“这天水宗就是有钱，为了个小病秧子弄这么大排场，据说啊方圆百里只要来祝贺的人都能领到回礼。”
“人家的命好，那你可羡慕不来。”
两个人笑嘻嘻的，言语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呸呸呸可别咒我，谁要他这命，那小孩一眼就是个短命鬼，都十几岁了吧，还只有这么一点点高，脸白的跟涂了粉一样，指不定哪天一点小病就一命呜呼了，也不知道天水宗这硕大的家财留给谁。”
“是吧，一眼短命相，也就是出身好。我要是都活成这样，早就先自杀了。”
常絮在地上画圈圈的手停住了。
原来谢凌年纪竟然是比她大的，可是小小的一只，还没有她高。
她更未曾想过这些前来恭贺谢凌生辰，表面上夸的天花乱坠的人，背地里竟然是如此恶心。
也怪不得谢凌不愿意在里面待着。
常絮想不通，无冤无仇，这些人为什么要咒人短命，如此恶毒。
自己就算不喜欢谢凌，也还希望他好好活着，不要生病。
因为她知道，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像她早逝的母亲一样，再也见不到了……。
她看向了旁边一言不发的谢凌，头垂的低低的，本来玩着草尖的手指也停了下来，隐隐的也反映了出来他的心情。
他肯定也不开心吧，但他不能生气，不然就会发狂。
常絮心底酸酸的，她突然也有点理解这小病秧子了。
什么剑谱，早被忘到脑后了，她现在感同身受愤怒的要命。
她把手抽出来，反压到了谢凌手上，苍白的手指冷冰冰的。
她靠近谢凌，跟他耳语。
“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报仇，你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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