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暗河秘藏
洞口狭窄而幽深，向下倾斜，仅容一人匍匐通过。阴冷潮湿的气流从中涌出，带着浓郁的土腥和一种更为古老沉寂的气息，与裂谷底部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厉狩左手举着简陋的火把，跳跃的火光勉强驱散身前几步的黑暗，映照出粗糙潮湿的岩壁。他右手紧握，幽炎真元在经脉中缓缓流转，警惕着前方任何可能的危险。
通道向下延伸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空气也变得更加湿润。
终于，通道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
空腔中央，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无声而汹涌地流淌而过，河水漆黑如墨，看不到底，却散发出惊人的寒气，河面上甚至飘荡着淡淡的白色寒雾。暗河对面，则是更加深邃的黑暗，看不到边际。
厉狩所在的这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遍布着黑色的鹅卵石。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河滩靠近岩壁的地方，那里竟然散落着一些明显的人工痕迹！
几具残缺不全的人类白骨，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伏在地，身上的衣物和装备早已腐朽风化，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显然年代极为久远。他们的骨骼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灰黑色，像是被某种阴寒能量侵蚀过。
在这些白骨之间，散落着一些生锈严重的兵器碎片，以及几个破损的、样式古朴的储物袋。
厉狩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避开那些白骨，捡起一个相对完好的储物袋。袋口早已失效，轻轻一扯便破碎开来，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大多是些早已灵性尽失、化为顽石的丹药和材料，以及一些黯淡无光的灵铢。但其中，赫然有几块颜色深邃、依旧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石！
“阴冥石？”厉狩认出了这种矿石。这是一种只产于极阴之地的特殊矿石，蕴含精纯的阴煞能量，是修炼某些特殊功法或炼制阴寒法宝的材料，颇为珍贵。看来这条暗河蕴含着极强的阴煞之气，才能孕育出这种矿石。
他又检查了其他几个储物袋，收获寥寥，大多都已报废。但在一具靠在岩壁上的白骨手指上，他发现了一枚材质特殊、似乎用某种黑色骨头打磨而成的指环，指环上刻着一个与“狱”字令牌风格相似的诡异符号。
厉狩尝试着将一丝幽炎真元注入其中。
嗡！
指环微微一亮，竟然开启了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虽然只有尺许见方，但里面竟然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块品质极高的阴冥石，以及三枚玉简！
“果然有货！”厉狩眼中闪过喜色。这枚骨戒显然比那些布料储物袋更能经受岁月侵蚀。
他首先拿出那三枚玉简，将神识沉入其中。
第一枚玉简中记载着一门名为《阴煞指》的战技，品阶似乎不低，能凝聚阴煞之气于指间，透点攻击，阴毒无比，中者经脉冻结，生机湮灭。正好适合他现在幽炎真元的属性。
第二枚玉简则是一份残缺的地图，绘制的是这片地下暗河流域的部分地形，其中标注了几个红点，似乎是危险区域或者资源点，还有一个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出口，指向暗河上游某个支流。这份地图对他探索此地至关重要。
第三枚玉简的内容却让厉狩瞳孔微微一缩。里面并非功法地图，而是一份残缺的日记或者记录，用的是某种极其古老的文字，幸好厉狩吞噬过林宏，对古文字略有涉猎，连蒙带猜能看懂部分。
“…宗主陨落，山门崩碎，‘幽冥道’终是抵不过所谓正道围剿…我等护着‘幽狱碑’碎片一路血战遁逃…损失惨重…追兵不休…”
“…误入此地绝阴暗河，寒气蚀骨，追兵暂退…然刘师兄、赵师弟皆因伤重，受阴寒入侵，神魂冻裂而亡…悲哉…”
“…暗河深处似有异动，恐有未知凶物栖息…不宜久留…需尽快寻路离开…”
“…真元耗尽，伤势恶化…恐将步刘赵后尘…后来者若见，慎之…慎之…”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厉狩心中掀起波澜。
幽冥道？幽狱碑碎片？
这似乎是一个早已覆灭的、被称为魔道的宗门遗徒？他们护送的所谓“幽狱碑碎片”又是什么？难道和自己那“狱”字令牌有关？
他猛地想起自己那枚令牌！立刻将其取出。
果然！当令牌靠近那枚骨戒和这些阴冥石时，表面那个“狱”字再次微微亮起，传来清晰的温热感，与它们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难道…这令牌就是那所谓的“幽狱碑碎片”？或者说其中之一？
自己得到的《九幽噬炎诀》和那蕴神炉，莫非也与此有关？
无数的线索碎片开始在他脑海中拼接，虽然依旧模糊，却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他偶然得到的传承，很可能与这个早已覆灭的古老魔宗“幽冥道”有着极深的渊源！
而这条暗河，竟然是当年那些幽冥道遗徒的葬身之地之一！
厉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不管过去如何，力量就是力量。这份遗泽，合该为他所用！
他将骨戒戴在手上，阴冥石和玉简收起。这些阴冥石蕴含的精纯阴煞能量，对他恢复伤势和修炼《九幽噬炎诀》大有裨益！
他按照地图所示，开始沿着河滩向上游探索。既然那些遗徒能从上游支流找到出口，他也可以。
没走多远，前方河滩变得狭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黑漆漆的洞口仿佛巨兽的嘴巴，散发出比周围更浓郁的阴寒之气。地图上在此处标注了一个醒目的红点，旁边还有一个骷髅标记。
危险区域！
厉狩停下脚步，眼神警惕。他能感觉到，洞穴深处隐藏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绕道而行时，怀中的令牌突然变得滚烫！
与此同时，那漆黑的洞穴深处，猛地亮起两盏巨大的、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灯笼”！
不！那不是灯笼！那是一对巨大的眼睛！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暴虐气息的咆哮从洞中传出，震得整个河滩的碎石都在颤抖！强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出，远超炼体境！
灵海境的妖兽？！而且绝非普通灵海境！
厉狩脸色剧变，想也不想，转身就将《狼突》身法施展到极致，向着来路疯狂逃窜！
几乎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条粗大无比、覆盖着漆黑骨甲、缠绕着浓烈寒气的触手，如同来自九幽的魔鞭，猛地从洞穴中抽出，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轰！
碎石纷飞，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恐怖的寒气瞬间将坑洞及其周围冻结！
厉狩甚至能感觉到后背掠过的刺骨寒意和那恐怖的劲风！他头皮发麻，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头也不回地亡命飞奔！
那洞中的存在似乎被惊扰，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又是数条巨大的触手伸出，疯狂抽打向厉狩，但因为它本体似乎无法完全离开洞穴，攻击范围有限。
厉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次致命抽击，头也不回地冲回了来的通道，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恐怖的威压和咆哮，才敢停下来，靠坐在岩壁上，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其实力恐怕比那黑煞特使还要恐怖！这裂谷底部，果然隐藏着大凶险！
看来从暗河上游离开的计划行不通了。至少现在不行。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沿着通道原路返回。虽然遭遇惊险，但收获巨大，不仅得到了大量阴冥石和《阴煞指》战技，更重要的是得知了可能的出口信息和关于令牌的线索。
回到裂谷底部的洞穴时，天色已近黄昏。小夭正焦急地在洞口张望，看到他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你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下面有很大的动静…”她怯生生地问道。
“没事。”厉狩简短地回答，走进洞穴。他看着小夭忙碌着准备晚饭的背影，忽然开口道：“我可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小夭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瓦罐差点滑落。她缓缓转过身，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你…你要走了？”
厉狩看着她：“你们可以跟我一起走。外面的世界虽然危险，但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渴望，有恐惧，最终却化为了深深的苦涩和绝望。她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不…不行的…爷爷…爷爷走不了了…他的毒…离不开这里的寒潭压制…我也…我不能丢下爷爷…”
厉狩沉默。他看得出来，小夭的爷爷恐怕已是油尽灯枯，全凭一股意志和这谷底的特殊环境吊着一口气，一旦离开，必死无疑。而小夭，显然选择了陪伴。
“我知道了。”厉狩不再多劝。人各有命。
他走到洞穴角落，开始清点此次的收获。将那些阴冥石取出，顿时一股精纯的阴煞之气弥漫开来。
小夭感受到这股气息，惊讶地看了一眼那些黑色的石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厉狩拿起一块阴冥石，握在掌心，《九幽噬炎诀》运转！
精纯而冰凉的阴煞能量如同溪流般涌入体内，被幽炎真元迅速炼化吸收！效果远比吞噬妖兽气血要好得多！甚至对他经脉中一些因燃血遁留下的暗伤都有细微的修复作用！
“好东西！”厉狩心中大喜。有这些阴冥石，他的恢复速度将大大加快！
接下来的日子，厉狩进入了疯狂的修炼状态。
他不再外出狩猎，日夜不停地吞噬阴冥石，修炼《九幽噬炎诀》，同时研习那门《阴煞指》。
阴冥石的能量虽然阴寒，但在霸道无比的幽炎真元面前，依旧被乖乖炼化，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他的修为开始飞速提升，迅速突破到了炼体境五重，并且向着六重稳步迈进。
《阴煞指》的修炼也颇为顺利。这门指法狠辣刁钻，将阴煞之力凝聚于一点爆发，与他幽炎真元的属性颇为契合。他尝试着一指点出，指尖缭绕着幽暗的火焰与冰寒的煞气，威力惊人，轻易便能洞穿坚硬的岩石。
小夭则依旧每日照顾爷爷，采集食物，只是看向厉狩的眼神越来越敬畏，也越来越沉默。她似乎隐隐感觉到，这个少年恢复实力之时，便是离开之日。
洞**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压抑。
这一日，厉狩正在炼化阴冥石，突然怀中那枚令牌再次发热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洞穴深处，小夭爷爷一直躺着的那个角落，也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小夭惊慌的呼喊！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厉狩眉头一皱，收起功法，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那位一直昏迷不醒、骨瘦如柴的老人，此刻竟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浑浊无比，却闪烁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异样光芒，干枯的手死死抓着小夭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
而更让厉狩注意的是，老人那枯瘦的胸膛衣襟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散发着微弱的、与令牌共鸣的波动！
厉狩目光一凝，沉声道：“他怀里有什么东西？”
小夭泪眼婆娑，茫然摇头：“我…我不知道…”
厉狩上前一步，小心地掀开老人的衣襟。只见在他干瘪的胸口，竟然贴肉挂着一枚巴掌大小的、残缺的黑色金属碎片！那碎片边缘不规则，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与“狱”字令牌同源的细小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乌光，与厉狩怀中的令牌交相辉映！
这碎片…竟然与他丢失的黑色碎片材质、气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小，而且是残缺的！
难道…
就在厉狩心中惊疑不定之时，那老人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猛地抬起手指，指向厉狩，又指向那枚碎片，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
“…宿…命……钥…匙…保…护…她……”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垂下，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气息断绝。
“爷爷！”小夭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倒在老人身上。
厉狩站在原地，看着那枚仍在散发微光的黑色碎片，又看了看悲痛欲绝的小夭，眉头紧紧锁起。
宿命？钥匙？保护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看似普通的采药老人，身上怎么会藏着与幽冥道密切相关的碎片？他临死前的话，又意味着什么？
厉狩感觉，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更深、更古老的漩涡之中。
而小夭这个看似怯懦无助的少女，她的身份，恐怕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裂谷下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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