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的官医署如星火般在各州府点亮，将“仁政”的暖意送入寻常百姓家。与此同时，帝国的北疆，一项同样旨在稳固国本、惠及边民的新政，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行。
边境的安宁，向来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事。以往的策略，无非是筑城屯兵，被动防御，耗费巨大，却难以根除游牧民族南下劫掠的动因——生存资源的匮乏。虽然李岩已经收复了草原，但是李岩深知，单纯的军事威慑如同扬汤止沸，唯有将双方的利益捆绑，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经济纽带，方能实现长治久安。
这一日，关于在北疆几个关键隘口设立“互市”的朝议，在紫宸殿展开。
兵部尚书首先出列，陈述边防近况：“陛下，自从陛下打下草原，草原归顺了我大厦之后，虽无以前那样大的战争，但是胡虏各部时有小股骚扰，只因胡人困于白灾（雪灾）、黑灾（旱灾）时，求生无路，仍是我朝隐患。”
新任的礼部郎中（原寒门学子擢升）则从另一个角度补充：“陛下，以往禁绝边贸，实则禁而不绝，反滋走私，利归少数奸猾之辈，于国无益，于边民无利。且胡人所需茶叶、布匹、铁器（非军用），与我所需之马匹、毛皮、药材，本可互通有无。”
李岩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户部尚书墨衡和张策：“开放互市，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墨衡早已成竹在胸，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可行，且须主动为之。以往边贸之利，多为中间商贩与地方豪强所攫取。此次开放，当由朝廷主导，设立‘市舶司’统一管理。我朝可以茶叶、瓷器、棉布、铁锅等物，交换胡人之马匹、牛羊、毛皮。尤其……”他顿了顿，强调道，“可大量收购其羊毛！”
“羊毛？”一些官员露出疑惑之色。羊毛在以往，除了少量用于制作粗糙的毡毯，价值并不高，且腥膻难处理。
工部尚书张策立刻接口，声音中带着技术官员的兴奋：“陛下，诸位大人！格物学堂与‘王府实业’下属织造局已攻克羊毛纺织之关键技术！可将其洗涤、梳理、纺成毛线，再织成呢绒、毛毯等物！其织物保暖胜于棉，柔软优于麻，在北方及高寒之地，必有广阔市场！若能稳定获得大量羊毛原料，不仅能满足国内需求，其成品甚至可远销海外，获利丰厚！”
他进一步解释道：“收购胡人羊毛，等于将其原本废弃或低值利用之物，变为可换取生活必需品的财源。胡人牧民为获更多收益，必多养羊，而养羊需安定草场，这便从根源上减少了其南下劫掠的动机。此乃化干戈为玉帛，变劫掠为互利之良策！”
李岩听完，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善！以经济纽带维系边疆安定，以互利共赢消弭战争隐患，此乃上策！准奏！着令户部、兵部、工部及北疆各督抚，即刻筹办互市事宜，设立市舶司，制定贸易章程。首要任务，便是大量收购羊毛，价格务须公允，取信于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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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传出，北疆震动。
在几个选定的边境隘口，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被一种奇异的喧嚣所取代。朝廷设立的“市舶司”衙署迅速建起，周围划出了专门的互市场所。来自中原的茶商、布商、瓷器商，在官府的组织下，运来了堆积如山的货物。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工部设立的几个大型“羊毛收购点”。
起初，草原上的各部族首领还将信将疑。他们习惯了用抢掠或偷偷摸摸的走私来获取南边的物资，对于朝廷主动、大规模地收购他们眼中“无用”的羊毛，感到难以置信。
但当第一个胆大的牧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几大包积攒的羊毛，从市舶司官员那里换到了沉甸甸的几包盐砖和一块厚实的棉布后，消息如同野火般在草原上蔓延开来。
“真的！羊毛真的能换东西！”
“比走私贩子给的价格公道多了！”
“朝廷还说了，有多少收多少！”
越来越多的牧民骑着马，赶着勒勒车，载着如山般的羊毛，从草原深处涌向互市。市舶司前，羊毛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膻气，但在边民和牧民眼中，这却是财富的味道。
朝廷收购的羊毛，被迅速分类、打包，由专门的车队运往内地几个新建的“皇家毛纺工坊”。而在互市上，牧民们用换来的银钱或直接以物易物，购买他们急需的茶叶、布匹、铁锅、粮食，甚至还有一些精巧的玻璃器皿和首饰。边境城镇，因此而迅速繁荣起来，酒楼、客栈、货栈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吸引了大量内地商人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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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最直接的受益者是边境的百姓。他们不再仅仅依靠贫瘠的土地或危险的狩猎为生，许多人被招募进市舶司做力工，或为商队提供运输、食宿服务，收入大增。以往萧条冷清的边镇，如今人声鼎沸，充满了活力。
而对于草原上的牧民而言，生活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一场白灾就可能让一个部落损失惨重，陷入绝境。如今，羊毛成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可以用它来换取过冬的粮食和衣物，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大大增强。为了获得更多的羊毛，各部族也开始有意识地改良羊种，扩大牧群，部落之间的争斗也因共同利益的凸显而有所减少。
一位胡人官员，在互市上对着市舶司的官员，用生硬的官话感慨道：“以前，我们的勇士只能拿着刀箭去南边抢。现在，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在家里剪剪羊毛，就能换来所有需要的东西。打仗……死的人太多了，还是这样好，这样好！”
边境线上，以往的烽火台依旧矗立，但点燃狼烟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往来不绝的商队，是互市上喧嚣的交易声，是牧民脸上满足的笑容，是边镇里蒸腾的烟火气。
墨衡看着户部呈上的报表，北疆贸易税收稳步增长，而用于边防的军费开支却在下降，同时，毛纺工坊出产的呢绒、毛毯已经开始在内地市场畅销，甚至通过海贸船队销往海外，带来了可观的利润。他满意地推了推眼镜，知道这条“以商固边”的路，走对了。
李岩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北部那片广袤的草原上。他知道，刀兵只能带来暂时的臣服，而经济的融合与利益的共享，才能铸就真正的和平与繁荣。这边贸的繁荣景象，正是他理想中“四海升平，万民乐业”的盛世图景，不可或缺的一块重要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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