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星对李炎死因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明面上的线索干净得过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的痕迹都擦拭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合乎情理的“意外”现场。
然而,越是完美,越是让她心生疑窦。
她不甘心,让手下的人将调查范围扩大,不再局限于李炎死亡当晚,而是追溯他死前一段时间的行踪、接触的人,以及……是否与其他势力有过交集或冲突。
数日的焦灼等待后,几条极其隐晦的、看似不相关的蛛丝马迹,被呈送到了她的面前。
第一条线索来自李忠。
他手下一个小乞丐,曾在李炎死前三四天,于城西一处偏僻的巷口,看到李炎带着几个亲卫,拦下了一个带着帷帽、身形纤细的人,似乎发生了短暂的争执。
李炎态度嚣张,而那个戴帷帽的人则始终沉默,最后在李炎想要动手动脚时,其身后阴影处似乎有人动了一下,李炎及其亲卫竟然后退了一步,任由那人离开了。
小乞丐当时吓得躲在一旁,没看清帷帽人的样貌,只记得那人离开时,空气中似乎留下了一丝极淡的、冷冽的香气。
第二条线索来自孙掌柜。
他与江南来的商队闲聊时,隐约听说,近几个月,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暗中收集镇北将军府及其党羽的一些罪证,尤其是关于李炎草菅人命、掠杀童男的具体实证,出手阔绰,但行踪诡秘,不似寻常江湖客或御史台的人。
第三条线索,则更加模糊。
墨千秋在仔细分析了沈怜星带回来的、关于李炎之死的所有信息后,特别是那个小厮提到的“极快的黑影”,他沉吟许久,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东厂”。
但他随即又划掉,摇头道:“仅是猜测,东厂手段,虽诡谲狠辣,但行事自有章法,未必会用这等市井争风之局。或许……是有人想借东厂之名,行嫁祸之实?”
东厂!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沈怜星脑海中炸响。
那个权倾朝野、止小儿夜啼的暴力机构?那个由暴戾阴鸷的督公宫寒渊执掌的、充满了血腥与黑暗的地方?可能吗?
他确实有这种能力,也有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凶名。
如果真是东厂出手相助,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铲除奸佞?
镇北将军府在朝中树大根深,或许有其取死之道。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在她与李炎定亲之后?还是说……这“帮助”的对象,其实是她沈怜星?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荒谬。
她与那位宫督公素昧平生,毫无交集,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为何要帮她?这根本说不通。
指向不明的线索,暗中势力的阴影,让整件事情的真相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仿佛有多股力量在这京城的水面下博弈,而她,不知不觉间,似乎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困惑加深。沈怜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她原本以为,自己暗中经营数年,已有了些许掌控命运的能力。
可如今看来,在这真正的权势漩涡面前,她依旧弱小得可怜。
她到底卷入了怎样的纷争之中?那隐藏在幕后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看着纸上那被划掉的“东厂”二字,以及墨千秋那句“非止一端”的告诫,沈怜星知道,她触碰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真相,依旧隐藏在浓雾深处。
而她的“克夫”之名,以及这接连发生的“意外”,恐怕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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