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将诸事吩咐完毕,看着眼前这位日益沉稳干练的部下,语气中多了几分嘱托与关切道:“伯道,此地艰苦,万事繁杂,你自家也要多多保重身体,不必事事躬亲,要懂得任用得力之人。”
吕布站起身,明确了行程安排沉声说道:“明日辰时,我便动身返回朔方郡。
这青盐泽筑城、煮盐之一应事务,便全权交托伯道你了。
遇事可临机决断,若有重大难处,再遣快马报于张都尉和我。”
接着,吕布提到了最关键的产品输出安排说道:“此外,关于产出的食盐。冬日路况难行,大规模运输不便。
我已思虑妥当,会告知严氏商行,让他们每十日派遣一次驮队前来。”
吕布特别强调了运输方式和频率道:“就用耐寒负重的驮马,每次将五日积存及后续产出的食盐,稳妥运往朔方郡城,交予张扬都尉入库。
如此间隔,既不至于让食盐在此积压过多,也可减少驮队往来之耗损风险。”
最后,吕布给予郝昭最大的操作空间道:“每次具体运送多少,由你根据产出情况与驮队运力自行决定即可。
总之,确保盐产顺利转化为可用之资,便是大功一件。”
这番安排细致周到,既考虑了冬季的后勤现实,也确保了盐利的持续回收,同时给予了郝昭足够的自主权。
郝昭深感责任重大,亦感信任,肃然抱拳说道:“将军放心!末将定竭尽全力,守好青盐泽,办好盐务,不负将军重托!”
吕布交代完所有事宜,目光落在郝昭脸上,借着跳动的火光,清晰看到了对方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尤其是那双因连日紧盯灶火与记录数据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就连他回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吕布冷峻的神色缓和下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郝昭的臂膀,语气中带上了难得的温和与体恤说道:“伯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尤其是这煮盐法的试炼与记录,耗神费力,我都看在眼里。”
吕布挥了挥手,不容置疑地说道:“好了,此间事已暂定。
你且下去好生歇息吧,不必再在此熬着了。
养足精神,明日还有诸多事务需你操持。”
这话语并非建议,而是带着上级关怀的命令。
吕布知道,一位疲惫的将领是无法长久高效地管理好如此庞大且重要的工程的。
让郝昭得到必要的休息,本身就是对青盐泽大局的负责。
郝昭闻言,心中一暖,那股紧绷的劲头稍稍松懈,确实感到深深的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他不再坚持,抱拳躬身行礼道:“谢将军体恤!末将告退。”
说完,他缓缓退出了军帐,将吕布的关怀和肩上的重担一同带了出去,终于能暂时卸下重任,获得片刻宝贵的安眠。
帐内,只剩下吕布一人,对着地图与郝昭记录的煮盐消耗,继续沉思着未来的规划。
吕布目送郝昭离开后,帐内重归寂静,唯有角落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帐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吕布并未立刻歇息,而是再次走到那张摊开着青盐泽地图的案几前。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那些标注着盐井、预设灶台区域和新建城墙轮廓的地方缓缓扫过,仿佛在脑海中再次推演着未来的布局与规模。
片刻后,他轻轻卷起地图,放置一旁。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郝昭留下的那卷记录着煮盐法详细数据和成本核算的竹简。
吕布的手指拂过上面墨迹未干的字迹,神情专注,似乎要将那些关键的数字——一石石涅出盐四十斤、单灶日利四百三十钱——再次刻入脑中。
随后,吕布将这卷至关重要的书简用一块干净的布帛仔细包好,妥善地放入案几旁一个便于携带的皮袋之中,准备明日随身带回。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才真正卸下今日的重担,吹熄了案头那盏明亮的油灯,只留远处那盏昏暗的守夜小灯。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走到行军床榻边,和衣而卧,甚至未解下外袍和靴子,只是拉过厚重的毛毯盖在身上。
几乎是头刚一沾上枕囊,连日奔波、思虑积累的沉重疲惫便瞬间将他吞没,立刻沉入了无梦的深眠之中。
帐内,只剩下吕布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天光未亮,寒气刺骨。吕布如同精准的刻漏,在卯时准时睁开双眼,眸中毫无迷蒙。
他利落地起身,依旧是一套雷打不动的流程——穿上那身便于骑乘的玄色劲装,走出军帐。
帐外,天地间一片灰蒙。他寻得那片熟悉的空地,沉腰立马,迎着凛冽的晨风,再次将那一套刚猛霸道的拳法演练得虎虎生风,以此驱散最后一丝寒意,唤醒全身筋骨。
待身上微微见汗,亲卫吕七早已备好热水与早食。
他快速洗漱,就着咸菜和肉干,沉默而迅速地吃完了带来的面饼肉羹。
用餐完毕,他回到军帐内,目光扫过案几。
他仔细地将那卷青盐泽详图以及那份记录着煮盐法核心数据和成本核算的宝贵书简收入一个防水的皮袋中,紧紧系好,随身携带。
这两样东西,关乎未来并州边郡的命脉,不容有失。
“集合飞骑。”他走出军帐,对亲卫吕七下令,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是!”亲卫立刻跑向飞骑驻地。
不过片刻功夫,一百飞骑已然人马肃立,无声地集结在军帐前空地,如同昨日来时一般肃杀,虽经两日休整,但随时可以投入下一场奔袭。
此时,辰时还未到,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吕布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郝昭军帐的方向,并未再去打扰,只是对留守的军官微微颔首。
“出发!”
吕布一声令下,一抖缰绳,龙象马率先迈开蹄子。
一百飞骑紧随其后,如同一股沉默的钢铁洪流,再次冲开青盐泽清晨的薄雾与寒冷,踏上了返回朔方郡的归途。
蹄声隆隆,很快便消失在荒原的地平线上,只留下越来越淡的烟尘。
经过一整日的疾驰,当西边的天空刚刚开始被晚霞染上一抹橘红,太阳还悬在地平线上方未曾完全落下时,吕布率领的一百飞骑已然看到了朔方郡那熟悉的城墙轮廓。
“打起旌旗!”吕布勒住马,沉声下令。
掌旗亲卫立刻将那面巨大的“吕”字帅旗高高擎起,让猩红的旗帜在暮色初临的旷野上迎风展开,清晰地表明身份。
队伍并未减速,直接朝着洞开的城门奔去。
守城军士早已看清旗号,纷纷肃立行礼。
就听到马蹄上的马蹄铁,踏在朔方郡城内主要街道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雷鸣般的声响,打破了黄昏时分市井的喧嚣。
街道两旁的商贩、行人纷纷驻足侧目,或敬畏、或好奇地看着这支风尘仆仆却煞气逼人的精锐骑兵簇拥着他们的主将穿城而过。
孩童躲在大人身后偷看,酒肆里的食客也探出头来议论纷纷。
吕布对这一切恍若未见,目光直视前方,率队径直穿过了热闹的市集区域,毫不停留地直奔位于城中的朔方军营。
军营外辕门处的守军远远看见旗号,早已推开营门,并飞快地向内通报。
吕布一行如同旋风般冲入军营,直到校场方才勒马停下。
尘土尚未落定,吕布便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亲卫吕七,对迎上来的军官沉声道:“去请张都尉。”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高效。
吕布踏入中军大帐,身上还带着一路疾驰而来的风尘与寒意。
他没有任何停歇,径直走到帐内悬挂地图的木架前,动作利落地将随身携带的那卷青盐泽详图重新展开挂好。
地图上,新标注的煮盐区、预设灶台位置以及郝昭提及的未来发展区域显得格外醒目。
吕布的目光快速扫过几个关键点,似乎在最后确认心中的谋划。
接着,他从皮袋中取出那卷记录着煮盐法核心数据的竹简,并未摊开,而是将其郑重地放在了主位案几上最显眼的位置,预示着这将是接下来与张扬商议的重点。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坐下,而是负手立于地图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帐门方向,如同一尊等待时机的猎豹,静候着张扬的到来。
帐内一时间只剩下石涅炭在火盆中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他身上那未曾完全散去的、凌厉而迫人的气息。
整个军帐仿佛都因他的存在和那幅展开的地图,而弥漫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与期待。
然而张扬则在吕布前往青盐泽时,已经让亲卫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前往云中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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