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军官得令后,立刻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往朔方城西新设立的“平准舍”。
此刻,张扬正忙于监督吏员将从军需处搬来的皮货入库记账,见到军官疾驰而来,便知有要事。
军官勒住马,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急声道:“张都尉!吕布将军已返回军营,正在帐中,命您即刻前去议事!”
张扬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将手中事务快速交代给副手说道:“好!我这就去!”
张扬随即命人牵来自己的战马,与那传令军官一同扬鞭,朝着军营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两人便赶回军营。张扬快步穿过校场,来到中军大帐外,整理了一下因匆忙而略显凌乱的衣甲,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
一进帐,他便看到吕布正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地图前,张扬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急切说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青盐泽那边一切可还顺利?”
吕布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没有寒暄,直接指向地图说道:“稚叔,你来得正好。
过来看看,这是伯道现今青盐泽的实况舆图。”
张扬快步走到吕布身旁,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地图。
当他看到地图上清晰标注出的已合拢的城墙轮廓、密集的工事标记以及远超他预想的规划区域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一拳捶在手掌上,发出由衷的赞叹不已道:“好家伙!这郝伯道真有点东西啊!
这建城的速度,比我们当初预计的怕是快了差不多一倍!连外围拓展的区域都规划出来了!”
吕布对张扬的反应颇为满意,点了点头。
但吕布随即从案几上拿起那卷更为重要的竹简,递向张扬,语气变得极为郑重地说道:“不止是筑城。
稚叔,你再好好看看这个。”
张扬收敛笑容,有些疑惑地接过竹简,入手便觉沉甸甸的。
他展开仔细观看,起初是快速浏览,但随着目光扫过那些关于煮盐法、石涅饼消耗、食盐产出比例以及最终计算出的惊人日利润的数字时。
张扬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眼神也从疑惑转为震惊,甚至拿着竹简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吕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不已的说道:“大哥!这…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这煮盐法,竟能有如此厚利?!!” 这卷竹简所揭示的,是一个足以改变并州格局的巨大宝藏。
吕布听着张扬对郝昭筑城速度的赞叹,微微颔首,但语气依旧保持着统帅特有的审慎说道:“伯道确是干才。不过,稚叔,眼下这煮盐法虽好,却也只是基于十口灶台的试炼。
其法是否真有大规模推行之价值,耗用是否还能优化,利润能否长久维持……”
吕布顿了顿,手指在那卷竹简上敲了敲沉声道:“此事关乎重大,我还需返回五原郡时,让崔文实细细研判一番才行。
他精于筹算,或能看出我等未曾留意之处,提出进一步优化之策。
待我与他商议定夺后,再行决断。”
随即,他话锋一转,将关注点拉回到眼前朔方郡的事务上,目光锐利地看向张扬说道:“我离开这三四日,朔方郡这边如何?
交予你筹办的‘平准舍’,可已准备完毕? 可能如期运转起来?”
张扬听到问及平准舍,立刻挺直腰板,脸上露出笃定且略带自豪的神色,回答得清晰有力道:“回大哥!朔方郡平准舍,诸事均已筹备完毕!”
他详细禀报道:“末将已亲自督办,将军中库房里积压的那些皮货、毛毡,连同首批调拨的食盐、粮食,皆已搬运至平准舍库房之中,登记造册,核对无误。”
这意味着初始的兑换物资已经到位。
“此外,”他继续道,“这几日,末将已遣手下士卒,在郡城各城门、市集以及周边乡亭人烟稠密之处,广泛张贴告示,将平准舍的规矩、兑换比例宣讲得明明白白。
如今城内外的百姓,大多已知此事,就等着开门了!”
最后,张扬信心满满地总结道:“眼下可谓万事俱备,只待择一吉日,正式挂上牌匾,便可开门纳客,运转起来! 绝不敢耽误大哥的大事!”
他的汇报条理分明,准备充分,显示出极高的执行效率。
吕布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好!稚叔办事,果然雷厉风行!如此甚好!”
朔方郡的平准舍顺利推进,让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吕布听着张扬禀报朔方郡平准舍已万事俱备,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拍板,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道:
“好!既然诸事齐备,便无需再等什么黄道吉日!既然准备完毕,那便明日正式开始!”
吕布站起身,气势逼人说道:“此事关乎朔方郡军民对我等新政之信心,开头必须响亮!
明日,我亲自与你一同,为这朔方郡的平准舍主持开张! 我要亲眼看着第一笔交易完成,亲眼看看百姓的反应!”
这个决定无疑是对张扬工作的最大肯定,也是向所有朔方郡军民表明,他吕布对此事的高度重视。
主帅亲自揭牌,其象征意义和激励作用远非寻常。
张扬闻言,精神更是大振,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有大哥亲自坐镇,平准舍定能一炮而红!
末将这便再去最后巡查一遍,确保明日万无一失!”
帐内的气氛因吕布这果断的决定而瞬间变得火热起来,充满了大战将至般的紧张与期待。
明日,朔方郡的平准舍将正式登上大汉的历史舞台,而吕布的亲自出场,无疑为其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强心针。
张扬听得吕布决断,心中豪气顿生,更是干劲十足。
他立刻抱拳大声喊道:“大哥放心!末将这便再去平准舍巡查一遍,确保每个环节都万无一失,绝不让明日出半点岔子!”
说罢,张扬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军帐,点齐几名亲随,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城西的平准舍疾驰而去,他要进行开业前最后的细致检查。
帐内,吕布也并未休息。他重新坐回主位,案几上铺开竹简,但目光并未落在上面。
他身体微微后靠,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眼神深邃,显然已开始全神贯注地思忖明日平准舍开张的具体事宜。
吕布的思维飞速运转,考量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细节:
“开张时辰,定在辰时为宜,既不至太早冷清,亦能让消息充分传开,聚集人气…”
“首日兑换之物,须得显眼实惠。皮货、食盐当为主力,再辅以少量精粮,让利于民,方能一炮打响…”
“秩序维持至关重要。须调一队精干士卒,由可靠军官带领,明暗结合,既防有人滋事,亦防宵小趁机作乱,更要杜绝军吏刁难百姓…”
“首个兑换之人,或许可暗中安排一可靠之人,带头示范,打消众人疑虑…”
“若遇匈奴人或周边部落民前来,该如何应对? 是按既定较低比例执行,还是首日稍示宽容?此间分寸须得把握…”
“一旦出现争抢拥挤该如何疏导? 兑换流程是否已足够简化明了?…”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交织、推演、完善。
他不仅要让平准舍开张,更要让它开得成功,开得漂亮,开得深入人心。
这并非简单的买卖开业,而是他治理方略的重要一环,不容有失。
帐内静悄悄的,只有石涅炭火的噼啪声和吕布手指叩击桌面的轻响,所有的波澜壮阔都在他沉静的思索中酝酿。
帐外传来亲卫吕七恭敬的声音说道:“将军,晚膳已备好,可要给您端进来?”
吕布的思绪被打断,他揉了揉眉心,这才感到腹中确实有些空乏,便扬声道:“进。”
亲卫端着食案进来,上面摆着的依旧是简单的烤饼、肉羹和几样小菜。
吕布示意亲卫将食案放在案几一角,自己则并未停下思考,一边下意识地拿起饼子撕开蘸着肉羹送入口中咀嚼,一边目光依旧凝滞在空中的某一点上。
他吃得心不在焉,全部的精力仍旧沉浸在明日平准舍开张的推演之中:
“开场言辞须得简短有力,既要显官家威仪,又要让百姓听得明白、感到实惠…”
“若首日来人过多,兑换物资不及补充又当如何?需让稚叔备足库存,并设定每人每日兑换上限…”
“账目记录必须清晰,每笔交易都需留有存根,方便互相监督,也方便日后与崔文实核对…”
他就这样一边机械地进食,维持着身体所需的能量,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打磨着明日平准舍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环节和应对之策。
帐内十分安静,只有他偶尔咀嚼食物和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细微声响,与帐外渐起的秋风形成对比。
此刻,吕布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明日的朔方城西的平准舍,这简单的饭食,不过是维持这具身体继续运筹帷幄的燃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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