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墓碑后,那个黑黝黝的洞口像是一张散发着腐臭的大嘴。
“呕……”
还没进去,铁牛就先干呕了一声,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王妃,这哪是暗道啊,这分明是……是那个啥坑嘛!这味儿,比俺娘腌了十年的咸菜缸还冲!”
“少废话。”
林晚从药箱里掏出几个厚厚的棉布口罩,上面洒满了薄荷脑和苍术粉,“戴上这个,能救命。里面可能有沼气,不想被毒死就别大喘气。”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萧景珩。
这位平日里锦衣玉食、哪怕杀人都要姿态优雅的景王殿下,此刻正皱着眉,看着那个沾满蜘蛛网和不明粘液的洞口。
“夫君,”林晚忍着笑,递给他一个口罩,“委屈你了。这叫……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萧景珩接过口罩戴上,露出一双清冷的凤眼。他深吸一口气(当然是透过口罩),声音闷闷的,却依然透着一股决绝。
“走。”
他率先弯腰,钻进了那个只能容一人爬行的洞口。
林晚紧随其后,铁牛和另外十名精挑细选的“瘦小”亲卫断后。
一进洞,那是真的“别有洞天”。
脚下是滑腻腻的淤泥,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污垢,踩上去“吧唧吧唧”响,让人头皮发麻。头顶不到三尺就是湿漉漉的石壁,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在脖子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吱吱!”
几只硕大的老鼠被惊动,从林晚脚边窜过,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硬生生捂住了嘴。
前面的萧景珩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紧张,一只手向后伸来,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即便是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依然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别怕,跟紧我。”
前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林晚心里一暖,回握住他的手,在这充满了腐臭味的下水道里,竟然品出了一丝……诡异的浪漫?
“哎哟!卡……卡住了!”
后面突然传来铁牛压抑的惊呼声。
这暗道有些地方塌陷了,变得极窄。林晚和萧景珩身形修长还能勉强通过,但铁牛那块头,卡在中间进退不得。
“吸气!收腹!”林晚回头低喝道。
“俺……俺收了!但这骨头收不进去啊!”铁牛急得满头大汗。
“推他!”
后面的亲卫也是个狠人,抬脚对着铁牛的屁股就是一脚。
“噗——”
伴随着一声像拔塞子一样的闷响,铁牛终于被硬生生挤了过来,蹭了一身的泥,狼狈不堪。
“嘘——”
萧景珩突然停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前方出现了亮光,还有哗哗的水声。
那是地下暗河的出口,也就是凉州城的水门所在。
众人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出口处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上方是用铁栅栏封锁的水门。透过栅栏,可以看到几个守卫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喝酒赌钱。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赵二爷今天高兴,赏了咱们一坛好酒!喝!”
这些守卫正是赵德方的小舅子——刘二(昨天被火烧那个)的手下。看来刘二虽然跑了,但这里的守卫并没有加强,反而因为“天谴”的传闻,都在借酒浇愁。
“汪!汪汪!”
突然,角落里拴着的两只恶犬耸了耸鼻子,猛地站起来,冲着水池狂吠。
上面的守卫一愣:“大黑,叫唤什么?”
“糟了,被发现了。”铁牛握紧了刀柄。
“别慌。”
林晚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那是她刚才特意留下的半只烧鸡。
她在烧鸡上洒了一层白色的药粉,然后用力一抛。
“嗖——”
烧鸡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恶犬面前。
那两只狗闻到肉香,瞬间忘了叫唤,扑上去狼吞虎咽。没嚼两口,就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睡死过去。
“好家伙,这药效比蒙汗药还快。”铁牛暗暗咋舌。
上面的守卫见狗不叫了,以为是没事了,骂骂咧咧了一句:“畜生就是畜生,看见耗子都叫唤。接着喝!”
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
“动手。”
他低喝一声,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的夜枭,猛地从水中跃起。
手中的长剑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噗!”
离栅栏最近的一名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已经被刺穿,鲜血喷溅在酒桌上。
“敌……唔!”
另一个守卫刚要喊,林晚的袖箭已经到了,正中眉心。
与此同时,铁牛和其他亲卫也像猴子一样攀上栅栏,翻身而入。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
一方是训练有素、憋了一肚子火的特种兵;一方是醉醺醺、毫无防备的地痞流氓。
不到十息,战斗结束。
地上一片狼藉,六名守卫全部毙命,甚至连那个正在摇骰子的庄家,手里的骰盅还没放下。
“清理现场,换上他们的衣服。”
萧景珩冷静地指挥道,“把尸体扔进暗河冲走。”
亲卫们动作麻利,迅速换装。铁牛套上一件明显小了一号的守卫服,勒得肚子上的肉都鼓了出来,看起来滑稽又凶悍。
“王妃,这闸门怎么开?”
一名亲卫指着旁边巨大的绞盘问道。那绞盘上锁着粗大的铁链,锈迹斑斑。
“这可是个力气活。”
林晚走过去看了看,“这是千斤闸,得两个人合力才能绞动。”
“俺来!”
铁牛和另一个壮汉走上前,抓住绞盘的手柄,却发现纹丝不动。
“锁住了?还是锈死了?”铁牛脸都憋红了。
“笨。”
林晚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绞盘中心的一个插销,“那是保险销,得先拔出来。”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在插销孔里捣鼓了几下。
“咔哒。”
插销弹开。
“转!”
随着铁牛等人的发力,巨大的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缓缓转动起来。
“轰隆隆——”
沉重的水门闸板慢慢升起。
原本被截断的水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出水门,顺着干涸的渠道,奔向城外。
……
凉州城外,难民营。
数千名焦渴的难民和士兵正绝望地围在枯井边。
突然,有人听到了一阵轰鸣声。
“水!水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人们看到那条干涸了一整天的水渠里,浑浊但珍贵的水流奔涌而来,瞬间填满了沟壑。
“万岁!景王万岁!”
“王妃娘娘显灵了!龙王爷开眼了!”
欢呼声响彻云霄,甚至盖过了夜风的呼啸。
将军府内。
刚刚服下压惊汤准备睡下的赵德方,被这阵欢呼声惊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怎么回事?外面在吵什么?”
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老爷!不好了!水门……水门开了!城外又有水了!”
“什么?!”
赵德方瞪大了眼睛,“刘二那个废物在干什么?!难道他敢抗命?!”
“不……不知道啊!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赵德方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水门失守,意味着凉州的防线破了一个大洞。
“快!集结亲兵!”
赵德方一边穿衣服一边吼道,“去水门!把闸门给我关上!谁敢拦着,格杀勿论!”
……
水门之上。
萧景珩站在高处,看着下方奔腾的水流,还有远处城外亮起的无数火把。
那些火把连成一片,像是地上的星河。
那是民心,也是军心。
“夫君,水通了。”
林晚摘下面罩,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空气,“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去赵将军府上,讨杯茶喝了?”
“不急。”
萧景珩转过身,目光投向将军府的方向,眼神幽深。
“既然门已经开了,那就让这凉州城的‘浑水’,再搅得浑一点。”
他指了指身后那几个穿着守卫衣服的亲卫。
“铁牛,你带人去街上,敲锣打鼓,就说……赵将军私通戎狄,被发现了,正准备带着细软从水门逃跑。”
“啊?”铁牛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大嘴笑了,“王爷,这招……损啊!不过俺喜欢!”
“记住,声势越大越好。让全城的百姓都起来‘送’赵将军一程。”
“得令!”
铁牛带着几个人,提着铜锣,像一群快乐的捣蛋鬼,冲进了凉州城的夜色中。
“赵德方跑啦!带着小姨子跑啦!”
“抓汉奸啊!别让他跑了!”
随着几声破锣响,原本寂静的凉州城,瞬间沸腾了。
萧景珩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仅要赵德方的命,还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走吧。”
他牵起林晚的手,“咱们去将军府,看戏。”
喜欢摄政王,你老婆又搬空国库了!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摄政王,你老婆又搬空国库了!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