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瘸子腐烂的脸猛地凑到面前,腥臭的涎水滴在我脸上。
我下意识地用手里的顶门杠往前一捅!
“噗嗤!”杠头深深陷进他腐烂的胸膛,黑血和蛆虫喷溅而出。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动作一滞。
我趁机猛地向后一仰,连同身后的娘和小妹,三人一起从窗户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庙后的草丛里。
“跑!别回头!”我嘶吼着爬起,顾不上浑身疼痛,拉起娘和小妹就往密林深处钻。
身后传来李瘸子撞破窗户的巨响,以及更多“嗬嗬”的怪叫。
我们在黑暗的树林里亡命狂奔,树枝抽打在脸上,荆棘划破了衣服和皮肤。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们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瘫倒在地,几乎虚脱。
我检查伤势,右腿被抓伤的地方乌黑蔓延,黑丝蠕动得更快了,一阵阵寒意顺着腿往上爬。
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天亮前,把娘和小妹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撕下衣襟,死死扎住大腿根,试图延缓尸毒扩散。
“娘,小妹,听着,我们必须继续往北。”我声音嘶哑,“如果……如果我变了,就用这根杠子,砸碎我的头。”
我把顶门杠塞到娘颤抖的手里。
娘看着杠子,又看看我发青的脸,眼泪无声滑落,死死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李瘸子那张高度腐烂、爬满蛆虫的脸猛地凑到眼前,几乎和我鼻尖相贴!灰白的眼珠死死盯着我,散发着浓烈尸臭的、带着黑色粘液的涎水,滴答落在我的脸颊上,冰冷粘腻!
极致的恐惧和恶心让我胃里翻江倒海,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那根粗重顶门杠,狠狠地向前捅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戳破腐烂皮革的声响!杠头深深地陷进了李瘸子早已失去活力的胸膛!一股粘稠、腥臭、发黑的血液混合着黄白色的脓液和扭动的蛆虫,猛地从伤口喷溅出来,溅了我一脸一身!
“嗬啊——!!!”李瘸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和暴怒的嘶哑咆哮,扑上来的动作猛地一滞,身体向后踉跄了一下。
就是现在!
我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腰部猛地发力,身体向后一仰!同时双脚在窗台上一蹬!巨大的力量带着我,连同刚刚爬出窗外、还没站稳的娘和小妹,三个人如同滚地葫芦一般,从离地不算太高的窗户摔了出去!
“砰!哗啦——!”
我们重重地摔在庙后松软潮湿、长满杂草的泥地里。虽然不高,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我眼前一黑,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娘和小妹也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跑!快跑!别回头!!!”我顾不上疼痛,嘶声力竭地大吼,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一个,粗暴地拉起摔得七荤八素的娘和小妹,一头扎进了庙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
几乎在我们冲进树林的同时,身后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山神庙那扇脆弱的窗户被彻底撞碎!李瘸子那扭曲的身影,以及其他几个从屋顶爬下的“东西”,发出兴奋的“嗬嗬”怪叫,争先恐后地从破窗中挤出,朝着我们逃跑的方向追来!
黑暗的树林成了我们唯一的屏障,也成了我们逃亡的地狱。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狂奔,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带刺的灌木和低垂的树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荆棘撕破了单薄的衣衫,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我们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只能凭着本能和模糊的方向感,拼命往林子更深处钻。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哑地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身后的“嗬嗬”声和树枝被撞断的“咔嚓”声时远时近,像催命的符咒,紧紧咬着我们。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世纪。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着机械地迈动双腿。终于,身后的追逐声似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
我们不敢大意,又咬牙坚持了一段,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异常声响,才敢稍微放慢脚步。我找到一块巨大的、可以藏身的岩石,拉着几乎虚脱的娘和小妹,瘫倒在岩石后面冰冷的地面上。
三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和露水浸透,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充斥着血腥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了片刻,我挣扎着坐起身,借着从林叶缝隙透下的微弱月光,查看自己的右腿。只看了一眼,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脚踝处被王寡妇抓伤的地方,乌黑的颜色已经蔓延到了小腿肚,皮肤下的那些黑色丝线状物蠕动得更加明显、更加频繁,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游走。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寒意,正顺着我的腿,一点点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肌肉变得僵硬、麻木。
尸毒在扩散。很快,很快。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娘和小妹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至少,要远离这片被尸毒污染的山林。
我咬紧牙关,撕下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在大腿根部死死地勒紧,打了一个死结。希望能稍微延缓一下毒性的蔓延。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死死忍住没有出声。
我抬起头,看着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娘,和吓得瑟瑟发抖、紧紧依偎着娘的小妹。月光下,她们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地说:“娘,小妹,听着,我们不能停,必须继续往北走。北边……北边也许有活路。”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娘颤抖的手上,然后缓缓地将那根沾满了黑血和污秽的顶门杠,塞到了她的手里。杠子很沉,娘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如果……如果天亮之前,我……我变得不像我了……”我看着娘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眼神变了,或者开始说胡话,浑身发冷……娘,你就用这个,照着我脑袋,狠狠地砸下去。砸碎它。千万别犹豫。”
娘的身体猛地一颤,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杠子,又抬头看着我因为尸毒而开始隐隐发青、浮肿的脸颊。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但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甚至咬出了血印,没有哭出声。她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撕心裂肺的痛,有无尽的悲伤,但最终,她重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
小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死死抱住娘的胳膊,把小脸埋在娘怀里,瘦小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我别过脸,不敢再看她们。挣扎着站起身,右腿已经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
“走。”我吐出最后一个字,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粗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北方那未知的、充满黑暗的密林深处,迈出了脚步。
娘紧紧攥着那根顶门杠,另一手拉着小妹,一步一踉跄地跟在我身后。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可能是我作为“人”的最后一步。
林子里,只剩下我们艰难前行的脚步声,和那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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