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李治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巨响震彻大殿!
他戟指状若疯癫的萧淑妃,声音因极怒而颤抖,浸满冰冷杀意:“萧氏!尔胆敢擅闯朝堂,咆哮君前,污蔑妃嫔,更挟持皇子,干预国政!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来人!”
殿前金瓜武士应声而入,甲胄铿锵。
“将此疯妇拖下去!幽禁绮霞殿,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雍王李素节,交由乳母看管,即日起,无朕旨意,不得见其生母!”李治的裁决如寒铁重锤,轰然砸落。
“陛下!陛下!臣妾是为皇后……”萧淑妃的哭嚎戛然而止,被虎狼般的武士粗暴拖出大殿。
李素节亦被乳母惊慌抱离,凄厉哭声渐远。
朝堂之上,死寂如渊。
群臣皆被萧淑妃的愚行与帝王这雷霆之怒所震慑。她此番“义举”,非但未能救王皇后,反彻底点燃帝怒,更将自身与亲子一并葬送。
尤为甚者,其不顾一切的疯狂站队,令李治看清了后宫反对势力的嚣狂——为阻武曌上位,竟敢如此藐视皇权,不惜裹挟皇子。
此刻,李治心中所有摇摆、顾忌、旧情,尽被这滔天怒火与帝权遭践踏的耻辱焚为灰烬。
甚至,心中对武昭仪平日处境的怜悯,悄然滋生——她竟在皇后与淑妃之下,无法想象是如何艰难过活。
他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落在那堆厌胜罪证上,声音寒彻骨髓:
“王氏,身居后位,不思贤德,行厌胜妖术,诅咒君妃,悖逆人伦,十恶不赦,着即废黜皇后之位,其母柳氏交于大理寺,那萧氏也一并……打入掖庭冷宫,非诏不得出,参与厌胜之巫师,即刻杖毙,大理寺所奏,证据确凿,毋庸再议。”
“废王立武”之争,历经无数波折、阴谋,终因对手奉上的这场“厌胜大案”与萧淑妃愚蠢的“助攻”,被李治一锤定音。
“退朝,”李治拂袖而去,留下满殿神色各异、心思沉浮的文武百官。
夜色浓沉,寒风如刀。
李治未回甘露殿,亦未宠幸嫔妃宫室。
他悄然换过常服,只带数名心腹侍卫,悄无声息出了宫门。马车碾过寂静长街,最终停驻江府门前。
书房内,炭火融融,暖意暗生。
江逸风对天子夤夜造访似无意外,奉上热茶,屏退左右。
李治陷于圈椅,褪去朝堂震怒,眉宇间却染上一抹迷茫,与卸下重负后的虚空。
他捧起茶盏,暖意自杯壁透入掌心,却难达心底。
“风……江卿,”李治声音沙哑,带着寻求理解的意味,“今日之事……卿当听闻了?废后之事,朕……已决。”他未言过程,只道结果。
江逸风平静颔首:“雷霆手段,当断则断。陛下圣心独断,自有其理。”他未追问细节,虽居府中,于结果却早已了然。
李治搁下茶盏,目光复杂地看向江逸风:“朝堂之上,喧嚣鼎沸。有保者,有杀者,有攀诬构陷者,有哭天抢地者……朕深知,废王立武,阻力万钧,牵涉深广。
长孙无忌他们……朕的舅父……心中定是怨怼的。”他难得流露一丝软弱,“江卿,卿……如何看待此事?朕……做得对否?”
这是帝王在重大抉择后,寻求一个超脱纷争、值得信赖的“局外人”的认同。
他需要一个锚点,确认这艰难抉择的正途。
江逸风迎着他的目光,未即刻作答。
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洞穿世事:“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必问对错。”
李治微怔,面露不解之色。
江逸风续道:“皇后行厌胜之术,证据确凿,触犯国法天威,此乃事实。陛下依律处置,废其后位,合乎法理。此其一。”他先定下李治行为的法理根基。
“其二,”江逸风话锋轻转,“立武昭仪为后,此乃陛下家事。
陛下身为天子,亦是夫君。欲立何人为后,此乃陛下心中所愿,亦是陛下为一家之主的权柄。
旁人……无论出于礼法、门第、旧情或他故,其言终究只是建言。最终抉择,在于陛下之心意。”
他略顿,直视李治双眼,道出那石破天惊、直指核心之语:“究其根本,此乃陛下您的家事。
陛下觉得该废,便废。
陛下觉得该立,便立。
陛下是皇帝,更是此家之主。
陛下之意愿,便是最终裁决。
臣等身为外臣,忠于陛下,忠于社稷。至于陛下家宅之内,谁主中馈……此乃陛下乾坤独断之事,臣等唯有凛遵圣意。”
“家事……乾坤独断……”李治喃喃复诵,眼中迷茫渐散,代之以被理解的释然。
江逸风未言礼法、未论朝局、未析门阀,只将其归结至最简亦最本质处——此乃帝王家事。
天子有权定其妻室,这简单至近乎直白的道理,却如钥匙,瞬间开启李治心中所有郁结。
是啊,他乃九五之尊,天下尚可治,岂不能定一妻子?
那些纷繁争论,那些冠冕堂皇,在“家事”二字前,何其苍白。
江逸风所支持的,非废王立武之决策,而是无条件支持他作为皇帝、作为家主的独断之权。
这纯粹的支持,远胜万语千言,令他心安。
一股暖流悄然驱散李治心头寒雾。
他长长、深深地舒出一口气,如卸千钧重担。
脸上浮现多日未见的、真正松快笑意。
“终究是江卿啊,”李治拍了拍江逸风肩头,语带感慨与深重信赖,“听君一席,胜读十年。
家事……不错,此乃朕之家事。朕意已决,何须再问他人。”李治眼中最后犹疑,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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