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上晨雾尚未散尽,码头却已肃立着数十人。
汪植特意换了身新做的湖绸圆领袍,不住地理着袖口,低声问身旁随从:“快帮我看看,这衣襟可还平整?褶皱可显眼?”一脸的紧张。
那随从忍笑道:“总瓢把子今日这身再妥帖不过。”
汪植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身后整齐列队的广州商会头面人物——绸缎庄刘掌柜、盐行赵东家、海货行陈会首。。。。。。
今日这阵仗,怕是岭南道经略使来了也不过如此。
他心下暗忖:若是从前的江师伯,定要笑我这般讲究。
码头远处酒楼 临窗雅间
隔街酒楼高层,雕花木窗半启。一位小娘凭栏而立,晨光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金边。
她约莫二八年华,却无岭南女子的温软模样。
乌发如云,仅以一支金狼头簪松松绾就,额间垂着绿松石眉心坠。
那双琉璃般的浅灰色眸子,既有草原鹰隼的锐利,又含江南烟雨的朦胧——正是突厥薛部与汉家血脉交融的绝色。
薛孤知瑾纤指轻抚窗棂,望着码头阵仗若有所思。
商会今日倾巢而出,连几个常年不见客的老掌柜都拄杖前来,究竟要迎何等人物?
她唇角微扬,想起之前汪植在她面前吃瘪的模样。
这看似粗豪的江湖枭雄,实则心细如发,若非她借着阿翁的权力在漕运账目设局,险些就要着了他的道。
“阿塔。”她轻声唤道,身后阴影中走出一名侍从,“去查查,看看今日来的究竟是谁。”
眸光流转间,码头上突然一阵骚动。
一艘乌篷船正破雾而来,船头立着个青衫男子,江风卷起他衣袂,恍若谪仙。
薛孤知瑾微微眯起眼睛——这场岭南棋局,怕是要添个有趣的变数了,这对手,可别太弱,要不没意思。
当那袭青衫踏上码头石板时,汪植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眉目清朗,风姿隽爽,与之前随师祖从吐蕃接回的那具焦黑残躯判若云泥。
那时江逸风半个头颅塌陷,浑身筋骨尽碎,若非师祖以秘药吊命。。。。。。
“总瓢把子?”身旁会老轻声提醒,“少主到了。”
汪植猛地回神,喉结剧烈滚动。
尽管早收到“少主容颜尽复”的书信,可亲眼见到这道与数年前毫无二致的面容,仍觉心惊肉跳。
他快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下竟单膝点地:“汪植…恭迎少主。”声音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
江逸风微微一怔,眼前汉子分明陌生,可那炽热目光却令他心头发烫,下意识伸手扶起:“请起。”指尖将触未触时忽觉熟悉,脱口而出,“我们…可曾见过?”
汪植眼眶骤热,急忙垂首掩饰:“少主说笑了。”起身时已恢复从容,侧身引路间低声道,“按师父吩咐,在外皆称您少主。”
江逸风颔首,目光掠过码头林立的商船。
桅杆上“广州商会”旗号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眼底泛起些许涟漪——这商会,似乎比想象中更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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