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酒楼内,薛孤知瑾放下杯子,转身时石榴裙摆划出利落的弧度。
“先让你一局罢。”她从案上拈起一块毕罗饼,轻轻掰开,“好戏...还在后头呢。”
暗室门合上时,最后一线光掠过她含笑的唇角。
华灯初上,别院正堂内设着八张紫檀食案,时令鲜果与岭南佳肴陈列其间。
十余名身着锦袍的商会掌柜分坐两侧,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主位那位英俊郎君。
诸位,汪植举盏起身,声震梁尘,江少主初到,今日设宴,一为接风,二为共商大计。
盐行赵掌柜率先离席敬酒:少主远来,某等盼之久矣。他仰颈饮尽,袖口沾了酒渍也浑然不顾,黑水帮霸占漕运三月,盐路断绝,若能重开航道...
何止盐路,海货行陈会首紧接着举杯,暹罗的象牙、波斯的地毯,如今都堆在货栈里发霉。
求少主早日采取措施。
江逸风从容还礼,酒到杯干。
烛光映照下,他见这些掌柜虽说着恭维话,眉宇间却都凝着化不开的愁云。
绸缎庄刘掌柜敬酒时,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广州十三家绸缎庄,如今只剩四家还在勉力支撑...
萧灵儿侍立在柱旁,见这阵势不禁蹙眉。
她瞧见有个年轻掌柜连敬三杯,醉态可掬地喊着定要叫黑水帮好看,被同伴急忙扶了下去。
裴十三按刀立于门廊,目光始终在庭院阴影处游移。
诸位苦心,江某明白了。酒过三巡,江逸风执盏起身,清朗声音盖过席间喧嚣,一月左右,必让诸位的货船重新扬帆。
满堂霎时寂静。
汪植举箸的手停在半空,诸位掌柜面面相觑,终是爆发出阵阵叫好。
烛火在酒盏中荡漾,将每个人眼中重燃的希望照得发亮。
待到席散人归,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响。
江逸风负手立在廊下,望着最后一位掌柜的灯笼消失在巷口。
少主方才的承诺...汪植欲言又止。
不是虚言。江逸风指尖掠过廊柱上新刻的刀痕,莫让他们失了希望。
两人边说边进了书房。
桌案上烛花爆开,惊醒了凝滞的夜色。
江逸风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账册,指尖划过最新那卷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这些...都是被黑水帮夺去的产业?
整整七成。汪植苦笑,自去岁初,都督府每出新政,咱们便要损几处铺面。
漕运、盐引、市舶司...桩桩件件都冲着商会来。
他忽然压低声音:最蹊跷的是,上月咱们刚谈妥暹罗商船,隔日都督府就颁了《蕃货入市新规》...
江逸风凝视着图上那个将商会产业团团围住的红圈,忽然道:那是他们在织网。
推开窗,夜风裹着桂香涌进来。
他望着院中那株百年榕树,轻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此看来,对方在官场必有倚仗。
现下唯有潘州司马冯君衡还肯与咱们交易。汪植忙道,冯家的商队,黑水帮从不敢动。
冯君衡,江逸风转头,莫不是冯家的什么人?
正是冯公长子。汪植会意颔首,冯家二子为官,幼子尚在求学。但其家训严谨,从不掺和地方纷争。
江逸风刚启唇,汪植已摇头:少主莫不是想借冯家之势?断无可能。
去年漕运之争,冯家宁愿折损三船货物,也不愿与都督府文书往来。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舆图上。那些猩红的圈痕如同伤口,正缓缓渗出血色。
江逸风忽然轻笑:明的不行,他指尖轻点冯家所在的潘州,我们就玩阴的。
汪植浓眉紧锁,嘴角在烛光下微微颤动。“少主说的‘阴的’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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