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振州之盐、铁，冯氏与俚僚之人力，裴、薛两家之助，短则一年，长则三年，王兄即可尽掌南海商贸，享各处资源通达之利，甚至吊民伐罪，扫灭海外小国，以立开国之基！”
李固侃侃而谈。
但王海龙却是淡淡道：“如今的我，你以为还能坐上那张龙椅吗？”
往日的李瑛已经“死了”。
宗室除名。
容颜尽毁。
哪怕他以后能雄霸天南，但大唐能接受一个这样的皇帝？
想想都是希望渺茫。
南海国小民弱。
就算他王海龙能全部整合，那又如何？
海上暂且不说。
到了陆地。
如何能挡大唐铁骑？
李固当然也知道这不可能。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王海龙沉声道：“我更不甘心！之所以还要苟延残喘，就是想讨回一个公道！那狗屁的龙椅，谁爱坐谁坐，但不管谁在上面，都要给我兄弟三人一个说法！”
他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要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李固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王海龙此时目光灼灼看来：“那你想要什么？”
“也跟你差不多吧。”
李固轻轻一叹：“其实还没完全想好，但起码要先将之前的仇先报了，嗯....还有这一次的。”
“你有何打算？”
不怪王海龙有此一问。
实在是他们基本上是共同的仇人。
而且有一个算一个。
都是天下最有权势的那几位。
报仇？
怎么报？
李固微微一笑，击掌三下。
一道影子由远及近，渐渐显出身形。
“这是我的马奴，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交给你来调教了。”
王海龙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
“二郎何意？”
李固淡淡道：“我出发之前收到最新消息，大明宫玄英观内刚多了一个女冠。”
作为宫内道观。
王海龙当然知之甚详。
那处是长安城内仅次于玄都观的皇家道观。
专供圣人与后宫嫔妃修道之用。
“此女？”
“原是寿王妃！”
王海龙双眼猛然一缩：“弘农杨氏？！哈哈哈~~我那好父亲真是......哈哈~太宗文皇帝文治武功他远远不及，有悖人伦这等失得之事，却是学了个通透！杨洄贼子真是无耻之尤！无耻！但是干得好啊！某都有些没那么恨他了。”
此话一出。
轮到杨钊内心震颤不已。
好父亲？文皇帝？！
从当初剑阁第一次见面开始，他这贼船是越上越大，如今更是不能回头了！
他狠咬牙关。
算求！
大不了豁出命去，搏一场富贵！
此时李固又出声道：“此子也是弘农杨，算起来可是那女冠的远房兄长呢，某准备将其送入长安攀附一二。”
王海龙重新将杨钊打量一番。
“二郎有何要求，尽管讲来。”
“王兄教他些皇家礼仪规范、宗室内情、内廷外朝的规矩，长安各世家、贵人们的习惯以及逸闻趣事，最重要的.......”
李固低声道：“圣人与诸嫔妃的生活起居一应癖好，脾气性情等等，细细教了他。”
敌人最了解敌人。
王海龙这数十年来，在阴影下战战兢兢苟活，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不知多少次。
这些掌故与阴私之事，全天下有谁能比他更了解？
想到此处。
他已深深明白李固用意。
“好！某就将毕生感悟全部托付。”
王海龙看着杨钊厉声道：“到时你可要好好帮我关照关照长安的诸多亲友啊！”
“走之前，我再单独叮嘱两句啊。”
打了招呼，他便将内心极为忐忑的马奴拉到一边。
“怎么样？有何想法？”
杨钊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奴.....奴恐难当大任。”
李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全天下没有人比你更人担当此任，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
他继续道：“你只需将某这些时日以来传授给你的东西，用在长安那几人的身上便是，保你平安顺遂，甚至平步青云。”
杨钊狠狠咽了口口水。
明知道是李固故意诱惑于他，但去长安出人头地的吸引，还是万万无法在心中舍弃。
当太和城主时间不长，可已让其食髓知味。
再加上跟着李固日久。
其在南中生杀予夺，翻掌决定百万人的生死前途！
他可太渴望羡慕了。
“主君想让奴具体做什么？”
李固负手而立，幽幽道：“我让你去长安，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让天下万民奉养，享前代未有之奢！侍圣人如父，奉杨太真如母，干掉前路一切之敌！成万世不拔之功，刻千古流芳之名！”
这一番话说来。
直听得杨钊浑身颤抖，心神摇曳。
“这.....奴真的可以？”
李固一脸真诚，轻拍其肩膀：“天下只有你能行！”
杨钊缓了好一阵，然后长长吐出胸中浊气。
“奴.....定当全力以赴。”
“当然了。”
李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也不可能让你一人单打独斗。”
他看向西北方向。
“安戎城一战，剑南道主力尽灭，章仇兼琼如今正在招募军卒，秣马厉兵，但距其完成剑南道镇戍军重建，尚需不少时日，你在此处学成之后，便到成都应募，身份我已命人安排好了，嶲州遗民，以你所学，再加上章仇使君怜你出身，必定多加照拂，等你立些功劳，就称与杨太真同宗，且在剑南时有旧，让他支持你到长安寻亲，成为其朝廷臂助。”
这安排一环扣一环。
嶲州一场大战，生民十不存一，正好掩人耳目。
杨钊在投入鲜于仲通府上之前，就是从蒲州来从军的。
如今认识其的兵卒都已战殁，也不怕拆穿身份。
而鲜于都督本人坐镇戎州，更是走不开。
他家族远离成都，也大大降低了其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而其蒲州老家.......
杨钊这辈子都没有回蒲州老家的可能了。
“那....某如何接近章仇使君？”
李固笑道：“进身之阶也很好办，本将走之前，已与章仇使君约定好了，待条件成熟之时，必以厚利相邀，对安戎城施展离间之计，而你就是那居中之人，到时会有人帮你引荐的。”
杨钊一听，随即苦笑道：“主君，不是奴没有胆量，只是.......吐蕃乃虎狼之地，奴怕没有完成您之谋划，就已身死。”
李固笑道：“不必担心，你乃天生福将，必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这次再离开剑南之后，就万不能再回来了，如若不听，莫要怪某言之不预。”
话说到这份儿上，杨钊除了点头称是，还能如何？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住李固大腿，嚎啕大哭：“主君！主君啊！您......从此天涯相隔，只有到您重返长安之时，才能侍奉左右了！”
李固温声安慰许久，杨钊才将哭泣止住。
“那钊就先告退了。”
“且慢，最后还有一事。”
“主君请讲。”
“从前的杨钊已经死了，这名字你以后不能再用！”
杨马奴一愣，然后躬身拜道：“那.....还请主君赐名。”
李固脸上玩味一笑：“以后你就叫.......”
“杨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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