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暗红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到诡异的地步——十二双手臂同时探出,手指弯曲如钩,指尖泛着金属般的暗光;十二双暗红色的眼睛锁定林九,瞳孔深处倒映着祭坛上母符的血光。
没有任何退路。
林九眼中寒光一闪,左手捏碎了胸前的同心钱。
铜钱碎裂的瞬间,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微光,一闪即逝。
几乎同时,远在营地帐篷内的叶晚舟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罗盘剧烈震动。她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在罗盘上,但双手依旧稳定地掐动法诀。
“天地玄黄,乾坤借法——神游万里,一念通天!”
罗盘上的血迹迅速蒸发,化作一缕红色雾气升腾而起。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溶洞内的景象:十二个血煞卫、祭坛上的母符、以及被围在中央的林九。
叶晚舟瞳孔收缩,但她没有犹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罗盘中央。
“叶家十七代传人叶晚舟,以血脉为引,请祖灵助阵——破煞!”
罗盘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与此同时,溶洞内。
林九刚捏碎同心钱,就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虚空中涌入体内。那不是真气,也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力量——守护者的血脉之力。
这股力量沿着他的经脉迅速流转,所过之处,那些侵入体内的浊煞之气如冰雪般消融。更神奇的是,力量最后汇聚到他的双眼,让他的视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看”到了。
看到了十二个血煞卫体内能量流动的轨迹,看到了他们与母符连接的暗红色丝线,看到了那些丝线上最薄弱的节点。
也看到了祭坛上母符的构造——那不是一张完整的符,而是由数百个细小的符文单元拼接而成。每个单元之间,有着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原来如此。
母符并非不可破坏,只是需要同时斩断所有连接,并在同一瞬间攻击所有结构缝隙。
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和超出常理的速度。
但现在的林九,有了叶晚舟远程加持的祖灵之力,或许……可以一试。
他没有选择捏碎隐门令牌。
那东西太过神秘,用了就欠下天大因果。不到真正的绝境,他不会动用。
“来!”
林九低喝一声,右手菜刀在掌心旋转,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
刀光起时,第一波攻击已至。
六个血煞卫的利爪距离他的要害只剩半尺。
林九没有后退,反而前冲。
他的身形在这一刻变得模糊,像是同时出现在六个位置——那不是分身,而是速度太快留下的残影。
铛!铛!铛!铛!铛!铛!
六声金属交击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六个血煞卫的利爪全被刀锋荡开,每个人的手腕处都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
但他们没有痛觉,只是微微一顿,就再次扑上。
而另外六个血煞卫的攻击接踵而至。
林九脚下步法变幻,踏着一种玄奥的节奏,在十二个人的围攻中如游鱼般穿梭。每一次刀光闪动,必有一个血煞卫身上多出一道伤口。
但这些伤口很快就会在母符的血光下愈合。
“没用的!”大祭司在祭坛边狂笑,“血煞卫与母符一体,只要母符不毁,他们就是不死的!小子,你的真气还能撑多久?等叶家那小丫头的血脉之力耗尽,就是你的死期!”
他说得对。
林九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正在快速消退。叶晚舟隔着这么远强行借力,消耗必然极大,撑不了多久。
必须速战速决。
他眼神一凛,刀法突变。
不再是防御和试探,而是转为最凌厉的进攻。
“赊刀人林九,今借此地三刻钟前之阳和余气,斩邪破秽。事后以三月修为偿还!”
第二次赊借!
话音落下,溶洞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灼热起来。那些从地缝中冒出的灰色浊气,像是遇到了天敌般迅速收缩。而岩壁深处,残留的最后一点地脉阳和之气被强行抽出,汇聚到林九手中的菜刀上。
刀身变得滚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血管般搏动。
大祭司脸色一变:“你疯了!连续赊借,因果反噬会要你的命!”
“那也要你先死。”林九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他双手握刀,举过头顶。
刀锋上的金光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一道冲天的光柱,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
十二个血煞卫似乎感到了本能的恐惧,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现在!
林九动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闪避,而是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主动冲向血煞卫最密集的地方。
刀光如龙!
第一刀,斩断左侧三个血煞卫与母符的连接丝线。
第二刀,劈开右侧四个血煞卫的胸腔,将他们体内的核心符篆搅碎。
第三刀,回身横扫,将背后袭来的五个血煞卫拦腰斩断!
三刀,十二个血煞卫全部倒地。
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暗红色的能量疯狂外泄,像是漏气的气球。他们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然后迅速干瘪、腐朽,最后化作一堆灰烬。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大祭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林九手中的刀,声音嘶哑:“你……你到底是什么境界?炼气期不可能有这样的爆发!”
林九没有回答。
因为他没时间了。
体内的阳和之气正在急速消退,反噬即将开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在倒流,经脉在抽搐,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焰灼烧。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刀尖指向祭坛。
“该你了。”
大祭司眼中闪过狠色,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法杖上。
法杖顶端的黑色晶石骤然亮起,射出一道粗大的暗红光束,直冲洞顶。
“你以为我只有这些手段?”他狞笑着,“母符的真正威力,你还没见识过!”
洞顶的钟乳石开始剧烈震动。
不,不是震动——是在融化!
那些千万年形成的钟乳石,此刻像是蜡烛般融化,滴下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液体在空中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缓缓浮现出一只眼睛。
一只完全由熔岩和血光构成的眼睛。
眼睛睁开,目光落在林九身上。
只是一眼,林九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珠,经脉中的真气彻底失控,在体内横冲直撞。
这是……筑基期的威压!
不,比普通筑基更强,混合了地脉浊气和血祭邪力,带着一种污染灵魂的邪恶。
“看到了吗?”大祭司的声音变得空洞,像是从那只眼睛中传出,“这才是母符的完全形态——‘深渊之眼’的投影!虽然只是投影,但也足以碾碎你这种蝼蚁!”
眼睛眨了一下。
一道暗红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笼罩林九。
光柱中,无数扭曲的面孔浮现,发出无声的哀嚎。那是被献祭者的残魂,被母符束缚,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的怨念、恐惧、绝望,化作实质的精神冲击,疯狂涌入林九的识海。
换成任何人,此刻都已经精神崩溃,沦为行尸走肉。
但林九没有。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些负面情绪冲刷。
然后,在意识的最深处,他“看”到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片古老的山谷,山谷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上,十二个身穿兽皮的祭司正在举行仪式,他们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入祭坛中央的深井。
井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与此刻溶洞中的这只眼睛,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的眼睛更大,更恐怖,带着吞噬天地的威势。
画面破碎。
林九睁开眼睛,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这不是什么母符,而是‘门’的看守者的眼睛。你们用血祭仪式,把它的一丝投影召唤到了现世。”
大祭司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变化。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赊刀人。”林九握紧手中的刀,“我们这一脉,守护的就是关于‘门’的秘密。你们这是引狼入室——那东西如果真的降临,第一个被吞噬的就是你们这些召唤者!”
“那又如何?”大祭司状若疯狂,“只要能打开门,迎接上古回归,我等死不足惜!新世界将在废墟中重生,而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先驱!”
“疯子。”
林九不再废话。
他知道,必须在这一击内决出胜负。
否则等深渊之眼的投影完全凝实,别说他,整个山谷都会被污染成死地。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点阳和之气全部注入刀中。
然后,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将刀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不是自杀。
而是以身为引,以血为媒,激活赊刀人一脉最禁忌的秘法。
“以我之血,唤祖之刃。以我之命,断恶之根。”
“赊刀一脉第三十七代传人林九,今请先祖之力——斩!”
刀身完全没入胸膛。
但没有流血。
反而有无数的金色符文从伤口处涌出,沿着刀身蔓延,最后汇聚到刀尖。
那把普通的菜刀,此刻彻底变了模样。
刀身变得透明,内部仿佛有星河在流转。刀锋处,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不是汉字,不是任何一种已知文字,而是天地规则的具现化。
林九握住刀柄,缓缓拔出。
每拔出一寸,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但身上的气势却暴涨一截。
当刀完全拔出时,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虚影,唯有手中的刀,凝实得如同实质。
“这……这是……”大祭司的声音在颤抖。
“赊刀人的终极奥义——‘因果斩’。”林九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斩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斩的不是实体,而是可能。”
他举刀,对准那只深渊之眼。
“这一刀,斩断你降临此世的一切可能。”
刀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效。
只是轻轻一划。
像裁纸一样。
那只由熔岩和血光构成的眼睛,突然定格了。
然后,从中间出现了一道细线。
细线迅速蔓延,将眼睛分成两半。
两半的眼睛试图重新合拢,但做不到——因为那道裂痕上,附着金色的火焰,火焰燃烧的是眼睛存在的“因果”。
深渊之眼开始崩塌。
不是物理层面的崩塌,而是存在层面的抹除。
它像是被从这个世界擦去的图画,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与之相连的母符,也同时开始崩解。
祭坛上的巨大符篆,从中心开始碎裂,裂纹如蛛网般蔓延。那些暗红色的符文一个个熄灭,像是烧尽的蜡烛。
“不——!!!”
大祭司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疯狂地挥舞法杖,试图用精血重新激活母符。
但没用。
因果已断,一切已成定局。
母符彻底炸开,化作漫天黑色灰烬。
祭坛也随之崩塌,十二根石柱全部断裂。
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动,岩壁出现无数裂缝,碎石如雨般落下。
林九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手中的刀恢复原状。他大口大口地吐血,每一口血都带着金色的光点——那是他燃烧的生命本源。
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扫向四周。
那两个年轻的黑衣人早已被落石砸死。大祭司倒在祭坛废墟中,七窍流血,气息奄奄。而那些铁笼里的祭品,因为母符被毁,控制解除,开始陆续苏醒。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溶洞要塌了。
林九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那些铁笼。他打开笼门,用最后的力气吼道:“醒醒!快跑!这里要塌了!”
幸存的祭品们惊恐地爬出笼子,跟着他向出口逃去。
路过工作台时,林九顺手将那份地图塞进怀里。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溶洞。
刚出洞口,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整个溶洞彻底坍塌,将祭坛、母符、还有大祭司全部埋在了地下。
山谷也在震动,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
林九带着十几个幸存者,拼命向外逃。
他们刚冲出山谷,身后的山体就发生了大面积滑坡,将山谷入口彻底封死。
此时已是清晨六点。
天刚蒙蒙亮。
林九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但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九哥!”
是王胖子的声音。
林九勉强睁眼,看到王胖子、沈兰心、叶晚舟,还有李队带着几个队员,全都在场。他们身上沾着泥土和血迹,显然也是一路狂奔赶来的。
“你们……怎么来了……”林九声音微弱。
“同心钱碎了,叶顾问说你遇到大麻烦,我们立刻就赶来了。”王胖子眼眶发红,“九哥你坚持住,医疗队马上就到!”
沈兰心快速检查林九的伤势,脸色越来越白:“经脉受损超过七成,生命本源大量流失,内脏出血……他需要立刻抢救!”
叶晚舟咬破手指,在林九眉心画了一个符文:“我先用血脉秘术稳住他的生机,但最多只能撑两小时。必须找到能补充生命本源的灵药,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林九的状态,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连续两次赊借,尤其是最后的因果斩,透支得太厉害了。
“回营地!”李队果断下令,“用直升机直接送江城最好的医院!通知749局,启动最高级别医疗预案!”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林九抬上担架。
就在准备离开时,林九突然抓住叶晚舟的手,用尽最后力气说:
“地图……在我怀里……七个节点……三个阵眼……陈天雄的计划……”
话没说完,他彻底昏迷过去。
叶晚舟从他怀里取出那份沾血的地图,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无比凝重。
“快走!”她收起地图,“这里不安全,母符被毁,陈天雄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一行人迅速撤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三道黑影出现在山谷废墟旁。
为首的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看起来像个学者。但他眼中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被掩埋的山谷入口,又看了看地上凌乱的脚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有意思。居然能毁掉深渊之眼的投影……赊刀人一脉,果然不能小觑。”
身后一个黑衣人低声问:“陈总,要追吗?”
“不用。”陈天雄推了推眼镜,“让他们走。反正……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母符毁了也无所谓,七个节点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能量。接下来,只需要等‘钥匙’齐备,就可以直接开启主门了。”
他转身,望向老君山方向。
晨光中,那座山峰的轮廓像是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
“通知下去,启动‘最终预案’。三天后,我要在神农架,迎接新时代的降临。”
“是!”
三道黑影消失在晨雾中。
而远在数十公里外的营地,直升机刚刚起飞。
机舱内,林九躺在担架上,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
沈兰心握着他的手,眼泪无声滑落。
王胖子红着眼睛,一遍遍念叨:“九哥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叶晚舟则盯着手中的地图,眉头紧锁。
地图上,七个节点的位置清晰可见。而老君山上的那个“门”的符号,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像是在呼吸。
她突然想起家族传承中的一个预言:
“当七星连珠,血月当空,门扉将开。守护者若聚,可定乾坤;若散,则天地翻覆。”
七星,就是七个节点。
血月……下一次血月之夜,还有多久?
她迅速掏出手机查询。
当看到搜索结果时,她的脸色彻底变了。
下一次血月之夜——
就在三天后。
与陈天雄说的“三天后”,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已经策划了不知多久的阴谋。
而现在,林九重伤,第二把钥匙在陈天华手中,第三把钥匙……赊刀人的契约权限,随着林九昏迷,暂时无法动用。
三把钥匙无法齐聚。
三天后,如果没人阻止,门真的会开。
到那时,会怎样?
叶晚舟不敢想象。
她看向昏迷的林九,又看向窗外的天空。
晨光熹微,但天际线处,却隐隐有一抹不正常的暗红。
像是血。
也像是……门的眼睛。
正在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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