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府密室,气氛火热与一丝不安交织,邕王手持那份命他彻查赵宗全遇刺案的圣旨,脸上难掩兴奋与期待。他环视麾下聚集的核心幕僚,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说道:“诸位,都看到了?官家将此等大案交予本王主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官家终于看清了兖王那厮的狼子野心,已然厌弃了他!这是要扶植本王,借本王之手铲除异己啊!”
此言一出,大部分幕僚纷纷附和,面露喜色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兖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已是自绝于陛下,自绝于宗室!”
“陛下将此案交予王爷,正是对王爷莫大的信任与倚重!此乃天赐良机!”
“王爷只需将此案办成铁案,不仅能为朝廷除一祸害,更能借此机会将兖王党羽连根拔起,届时……王爷在朝中还有何人可与之争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大势已定矣!”
密室内一时间充满了乐观和憧憬的气氛,仿佛皇太子的宝座已近在眼前。
然而,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一个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王爷,诸位,且慢高兴得太早。学生以为,此事……恐其中有诈。”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面色苍白、眼神深邃的吴师爷。
邕王眉头一皱,他对吴师爷极为倚重,知他素来多谋,便按下不悦,问道:“先生何出此言?莫非官家此举还有别的深意?”
吴师爷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王爷请想,官家多年来对您与兖王是何态度?乃是制衡!何以突然之间,会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扶植’王爷,打压兖王之意?此一反常态之举,岂不令人心生疑虑?此其一。”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接着说道:“其二,兖王刺杀宗室,证据若确凿,陛下何不直接命有司拿办?为何要绕个弯子,交给王爷您来查?这分明是将王爷您置于火上烤!让您去直面兖王的疯狂反扑!官家……当真是一片爱护之心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说道:“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王爷和兖王联手胁迫官家,官家岂能不猜忌王爷,说不得王爷与兖王都不是官家属意之人。陛下若真有心立王爷为储君,为何不给予一些更加实在的权利?”
吴师爷最后抛出了他最深的担忧说道:“学生斗胆揣测,官家此旨,非是扶植,而是离间! 是要让王爷您与兖王彻底撕破脸,鹬蚌相争!而官家,以及官家属意的那条‘潜龙’,便可坐收渔翁之利!甚至……陛下可能已经掌握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底牌,正等着我们与兖王斗得两败俱伤,他好一并收拾!”
这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如同数九寒天的一盆冰水,浇得众人透心凉。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密室,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深思和后怕的神情。
邕王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吴师爷的分析极有道理。官家的举动,确实透着古怪。
“那……依先生之见,本王该如何应对?”邕王沉声问道。
吴师爷眼中寒光一闪:“王爷,圣旨不可违抗,这案子必须查。但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主动权在我们手中。我们需虚与委蛇,表面雷厉风行,实则把握分寸。既要交出几个像样的‘替罪羊’给陛下交代,又不能真的将兖王逼到绝境,以免其狗急跳墙,反噬我等。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借此机会,加紧探查官家的真实意图和官家所属意的‘潜龙’到底是谁!在情况未明之前,万不可做了他人手中的刀!”
邕王沉吟良久,最终重重一拍桌子说道:“就依先生之计!本王倒要看看,官家究竟在耍什么花样,除了本王还有谁能登上大宝!”
而另一边,兖王府密室,气氛压抑而焦躁,兖王赵允初如同困兽般在室内踱步,脸上交织着愤怒、恐惧与一丝侥幸。邕王成为刺杀案主审官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都说说吧!邕王那厮,会如何对待本王?”他猛地停下,扫视着麾下幕僚。
幕僚们分为两派,争论不休,依附兖王较久,心存侥幸者说道:“王爷不必过于忧心!邕王与王爷如今同在一条船上,官家打压王爷,下一步未必不会对付他!他若此时对王爷下重手,岂不是自断臂膀?”
“正是!属下以为,邕王最多就是做做样子,交出几个无关紧要的替死鬼,绝不会动王爷的根基。他还需要王爷的力量来制衡官家呢!”
“或许……或许还能借此机会,与邕王达成更紧密的盟约,共抗官家?”
而较为审慎,感受到危机的说道:“王爷,不可不防啊!刺杀宗室乃是触碰了官家的逆鳞!官家此举,乃是项庄舞剑,恐怕是真的动了怒,想要借邕王之手削弱王爷!”
“邕王此人,看似粗豪,实则精明。如今有圣旨在手,又有官家隐隐支持,他未必不会假戏真做,趁机剪除王爷羽翼,甚至……将罪名坐实到王爷身上!”
“官家若真有扶植邕王为太子之意,那王爷您……便是他必须铲除的绊脚石啊!”
两派争论不下,兖王听得心烦意乱,既希望乐观派所言成真,又隐隐觉得悲观派的分析更接近现实。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谋士李绪。李绪年约四旬,面容清瘦,平时话语不多,但每每发言,皆能切中要害。
“李先生,你怎么看?”兖王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李绪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得有些可怕,他声音不高,却让嘈杂的密室瞬间安静下来,
“王爷,诸位同僚的争论,皆着眼于‘邕王会如何做’。然而,学生以为,我们搞错了关键。”李绪说道。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关键不在邕王,而在官家!官家将此事交给邕王,无论出于何种具体目的——是离间,是考验,还是真的有意扶植——都传递出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在官家心中,王爷您,已然是‘有罪’之人,且是‘不可信’、‘需严惩’之人。”
他无视兖王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冷静地剖析道:“邕王如何处置,不过是官家意志的执行程度问题。他若手下留情,是官家暂时还需要维持某种平衡;他若下重手,则是官家乐见其成。但无论如何,经由此事,王爷您在官家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败坏,想要再通过‘贤德’、‘忠孝’等正常途径获得青睐,继承大统,已绝无可能!”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所有侥幸的幻想,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兖王面前。密室内一片死寂,连之前的悲观派都感到一阵寒意。
李绪看向脸色煞白、眼神开始变得疯狂的兖王,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王爷,事已至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无论邕王此番是虚应故事还是真下杀手,您都要明白,正常的道路已经走不通了。王爷,是时候……做好其他准备了。”
他虽未明言“其他准备”是什么,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指武装政变,是铤而走险,是孤注一掷!
兖王瞳孔猛缩,呼吸变得粗重。李绪的话,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幻想彻底击碎。他缓缓坐回椅中,双手死死抓住扶手,骨节泛白,眼中最初的惊慌恐惧,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所取代。
“李先生说得对……说得对……”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本王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李先生留下!”
喜欢知否,穿越成仁宗亲子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知否,穿越成仁宗亲子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