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山秘营的夜色比长安更沉,只有几处岗哨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着岩壁上渗出的冷光。王海快步走进中军帐,对着端坐案后的赵承泽躬身行礼:“陛下,死侍营近月差事已毕,特来复命。”
赵承泽抬眼,案上摊着几份卷宗,封皮印着“密”字。他指尖划过卷宗,声音平淡:“城西的李御史,城南的王都尉,还有吏部的张主事……这几桩事,办得如何?”
“回陛下,皆已办妥。”王海低头道,“现场处理干净,用的是江湖仇杀的手法,京兆府衙役查了半月,只当是山匪所为,并未牵连到朝廷。”他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处置了几只蝼蚁。
这几位老臣皆是前朝旧部,对赵承泽称帝颇有微词,暗中与青州有书信往来,本想徐徐图之,却没料到赵承泽竟动了杀心。死侍营出手如电,白日里还是朝堂上的官员,夜里便成了横死街头的“冤魂”,隐秘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赵承泽满意点头,将卷宗推到一旁:“这些人食古不化,留着也是祸害。死侍营的刀,就得这样用——不见血光,却能断人心脉。”
他起身走到帐外,望着丽山深处的暗影,忽然话锋一转:“王海,还记得汉中之战吗?”
王海心中一凛。那是凉军最屈辱的一役,陛下亲征却大败而归,险些殒命,此事一直是他心头的刺。“属下不敢忘。”
“赵温那老匹夫,趁朕之危夺我汉中,这笔账,朕记了快一年了。”赵承泽的声音带着冰碴,“如今死侍营已成,该给他送份‘惊喜’了。”
王海屏息等待下文。
“命死侍营精选五十人,由你亲自带队,潜入汉中。”赵承泽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你们的任务,不是刺杀,是配合军方——摸清蜀兵布防,策反城中守将,待我大军开到,里应外合,一举夺回汉中全境!”
王海猛地抬头:“陛下要对汉中动兵?”
“哼,赵温以为朕病体沉疴,就无力南顾了?”赵承泽冷笑,“他在蜀地休养生息,朕岂能给他喘息之机?传令下去,三日后,命太子赵凯率三万夏军,兵临汉中边境,摆出强攻姿态,吸引赵温的注意力。”
他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汉中腹地的南郑城:“而你们,要在夏军抵达前潜入南郑,找到守将马坤的把柄——此人贪财好色,是赵温的远房表亲,却一直被边缘化,可从他下手。若能策反成功,南郑城不攻自破,汉中便成了囊中之物。”
“属下领命!”王海躬身接令,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死侍营成立至今,皆是小打小闹的刺杀,这次配合大军夺城,才是真正的硬仗,也更能显露出死侍营的价值。
三日后,夏军三万兵马在汉中边境列阵,旌旗连绵数十里,锣鼓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赵凯亲率大军,每日派人在城下叫阵,摆出一副不日强攻的架势。
蜀地的赵温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急调两万蜀兵驰援汉中,将主力布防在边境线上,日夜防备夏军突袭,却没料到真正的杀招,已从暗处潜入。
同一时间,王海带着五十名死侍,换上蜀兵的服饰,沿着汉水支流的密林潜行。他们皆是百战老兵,熟悉山地作战,白日蛰伏,夜晚疾行,避开蜀兵的巡逻队,如同五十道幽灵,悄无声息地靠近南郑城。
南郑城内,守将马坤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他身材肥胖,脸上堆满油腻的笑,看着镜中珠光宝气的自己,嘴角咧得更开——昨日刚从商号老板那里讹了一箱珠宝,正打算晚上邀几位同僚饮酒赏玩。
“将军,城外送来一批蜀锦,说是您托人买的货。”亲兵进来禀报。
马坤眼睛一亮:“快抬进来!”
几名“商贩”抬着木箱走进内院,刚放下箱子,突然暴起发难!亲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捂住口鼻拖入偏房,片刻后便没了声息。
王海摘下单帽,露出玄色劲装,对着马坤冷笑:“马将军,别来无恙?”
马坤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你……你们是谁?!”
“送你富贵的人。”王海扔出一卷卷宗,“马将军私通商号,克扣军饷,甚至偷偷将蜀兵的粮草卖给夏军……这些事,要是让赵温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赏你?”
马坤看着卷宗上的账目,脸色惨白如纸——这些都是他的把柄,竟被对方查得一清二楚!
“你……你们想干什么?”马坤颤声问道。
“很简单。”王海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夏军三日后攻城,到时候,打开城门,配合我们拿下南郑。事后,陛下说了,汉中太守之位,就是你的。”
马坤浑身发抖,一边是赵温的雷霆之怒,一边是眼前的高官厚禄,心中天人交战。
王海站起身,拔出短刀,刀尖在他眼前晃了晃:“将军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要么,今晚死在这里,家产充公,家人流放;要么,打开城门,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全看你一句话。”
马坤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又看了看卷宗上的罪证,最终咬了咬牙:“我……我答应你们!”
王海满意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三日后三更,我们在西城门口等你。”
说罢,他带着死侍迅速撤离,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内院只留下瘫软在地的马坤,和几具被处理干净的亲兵尸体。
三日后,夏军对汉中边境发起猛攻,喊杀声震天。赵温的主力被死死拖在前线,根本无暇他顾。
三更时分,南郑城的西城门悄然打开。王海带着死侍率先冲入,控制了城门守军,随后发出信号。城外埋伏的五千夏军精锐立刻涌入,与死侍营分头行动,控制粮仓、军械库、衙署……
马坤则在府衙内“被劫持”,对着惊慌失措的属官大喊:“夏军势大,开城投降吧!”
城中的蜀兵本就对马坤不满,见主将“投降”,又听闻夏军已入城,顿时溃散。不到一个时辰,南郑城便落入夏军之手。
消息传到前线,赵温如遭雷击,这才明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想回师救援,却被赵凯的大军死死咬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南郑失守,汉中腹地被夏军迅速占领。
“赵承泽!王海!我不杀你们,誓不为人!”赵温在军帐内嘶吼,一口鲜血喷在舆图上,染红了汉中的地界。
长安的太极宫,赵承泽收到捷报时,正临窗而立。他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王海没有让朕失望。”他轻声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汉中的收复,不仅报了昔日之仇,更打通了南下蜀地的通道,让大夏国的版图向南扩展了千里。而死侍营的锋芒,也第一次在大战场上展露——这支暗夜中的刀锋,终究还是撕开了敌人的防线。
只是赵承泽不知道,这把刀染的血越多,将来反噬的可能,就越大。而远在青州的沈青,在得知汉中易主的消息后,只是平静地让人加强了关中的防务,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乱世的棋局,因这把暗夜刀锋的出鞘,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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