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厢房内，夜色深沉。窗外树影婆娑，远处b港的霓虹光芒被群山阻隔，只余下模糊的光晕。手中那几张粗糙却有效的临时身份证明，并未带来多少安心，反而像几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们心神不宁。
“师兄，那青云子……”云煌压低声音，浅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疑虑的光芒，“他展现的缩地成寸，绝非此界灵力稀薄环境下所能轻易施展。按常理，此界灵气近乎枯竭，能修炼到感应、开光已是极限，筑基都千难万难，何况他至少是金丹境的修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沈师兄盘膝坐在蒲团上，闻言缓缓睁开眼，眸中寒星点点：“不错。此地法则对我等压制极大，运转灵力事半功倍，且隐隐有排斥之感。但他……如鱼得水。除非……”
“除非他并非此界土着？”我接过话头，心脏猛地一跳。这个猜测太大胆，但似乎能解释很多疑点。“或者，此界的灵力状况，并非我们感知到的那般简单？存在着我们尚未察觉的……‘暗流’？”
沈师兄沉默片刻，道：“他提及‘灵气复苏’与‘异界碎片’，或许关键就在于此。那‘墟界缝隙’，可能不仅仅是空间裂缝，更可能是两个世界法则交织、碰撞的节点。他在那里寻找的‘线索’，恐怕非同小可。”
云煌若有所思：“所以他找上我们，不仅仅是因为令牌和我们身上的异界气息。他可能怀疑我们与那‘线索’，或者与导致缝隙产生的原因，有直接关联。”
这个推断让我们背脊发凉。如果青云子认为我们本身就是“线索”的一部分，那这次合作的性质就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我们可能从一个寻求帮助的困境，主动踏入了一个更庞大的谜团中心。
“那块令牌，”我拿出玄阴镇煞令，冰冷的触感让我精神一振，“他称其为‘上古战场遗宝’，似乎极为看重。此物在我们那个世界也并非凡品，林老大夫将其与我的灵偶之躯一同炼制，恐怕也非偶然。它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何能克制此界的阴邪之物，甚至对人为禁制也有奇效？”
迷雾重重，青云子就像站在迷雾深处的引路人，我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跟随他手中的微光，走向未知的深渊。
第二天清晨，青云子邀我们共用斋饭。席间，他神态自若，仿佛昨夜静室中的交锋从未发生。他详细讲解了墟界缝隙已知的情况，并给了我们一些关于应对噬魂阴风和空间裂刃的建议，甚至拿出了几道他亲手绘制的“定魂符”和“金刚符”赠予我们，符箓上灵力流转，品质远非云煌之前以精血所画的临时符箓可比。
这份“诚意”更让我们心生警惕。他准备得越充分，说明那缝隙越是凶险，也说明他对此次探索志在必得。
“青云道长，”我放下筷子，决定再试探一次，“晚辈有一事不明。以此界灵气之稀薄，道长是如何修炼至如此境界？莫非另有洞天福地？”
青云子闻言，捋须一笑，眼神深邃：“小友观察入微。此界灵脉确已沉寂万载，然天地之大，总有一线生机。譬如那墟界缝隙，其中溢散出的异种能量，虽狂暴混乱，但若方法得当，亦可炼化一二，只是凶险万分，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再者，宇宙洪荒，界域何其多也，流落此界的，又岂止诸位？”
他承认了！他并非纯粹的地球修士！至少，他的力量来源与常规修炼不同，很可能与那些异界缝隙有关！而他最后一句话，更是暗示了他知晓还有其他来自不同世界的存在流落于此！
b港这片弹丸之地，水下隐藏的暗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汹涌复杂。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就在青云观中做准备。沈师兄抓紧时间调息，尽可能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云煌则如饥似渴地向青云子请教此界符箓、阵法的基础知识，试图更快地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青云子也毫不藏私，悉心指点，两人之间倒有几分师徒般的融洽，但这融洽背后，是各自的心思算计。
我则反复研究那块玄阴镇煞令，尝试与它建立更深的联系。我发现，当我将一丝微弱的、源自“钥匙”本源的灵力注入其中时，令牌表面的乌光会变得更加温润内敛，那丝沙场杀伐之气却愈发凝聚，仿佛沉睡的凶兽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青云子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却并未多言。
第三天傍晚，青云子将我们召至静室。
“时候到了。”他神色肃穆，取出三套看起来像是特殊材质的黑色劲装，以及几张绘制着复杂坐标的海图和一个古朴的罗盘。“这是用‘避尘锦’和‘柔韧藤’纤维混织的衣物，可一定程度上抵御阴风侵蚀和细微的空间切割。罗盘能指引缝隙入口的大致方向，但进入之后，便只能靠感应和运气了。”
我们换上衣衫，果然感觉轻便贴体，隐隐有一层微光流动。
“此行凶险，贫道再强调一次。”青云子目光扫过我们，“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若遇不可抗力，即刻退出，不可贪功冒进。我们的目标是寻找可能与界域变动相关的核心之物，而非清剿其中的所有危险。”
我们点头表示明白。
夜色浓重，青云子带着我们，再次施展缩地成寸，离开道观，朝着b港边缘的码头方向而去。他没有使用任何现代交通工具，似乎是为了避免留下痕迹。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型快艇。驾驶快艇的是一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中年船夫，对青云子极为恭敬，称其为“观主”。
快艇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划破漆黑的海面，朝着远离城市灯火的、更加深邃的黑暗驶去。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见星月，只有快艇的探照灯在墨色的海面上投下一道摇曳的光柱。
罗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着，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青云子站在船头，道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如电，望向远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海域。
“就在前面了。”他低声道，“准备好，我们即将进入‘墟海’范围，那里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玄阴镇煞令，感受着它传来的、仿佛与远方某种存在产生共鸣的微弱悸动。沈师兄和云煌也各自凝神戒备。
快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光线也开始扭曲变形，仿佛透过晃动的水面观看景物。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心头，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前方的黑暗中，缓缓张开它的口器。
墟界缝隙，我们来了。等待我们的，将是揭开谜团的钥匙，还是万劫不复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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