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擦着陈默的肩膀掠过,带起的灼热气浪和皮肤被撕裂的痛楚,反而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他因致幻声波而混沌灼热的大脑上。
痛!尖锐、清晰、真实的痛!
这痛感如同锚点,将他在疯狂旋转、光怪陆离的幻觉边缘猛地拉回现实一瞬。
眼前那“活过来”吞噬而来的地龙铜鼓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青铜鼓身和上面黯淡的血色纹路。
耳边那地龙的咆哮也变成了嘈杂噪音中一声刺耳的枪响。
开枪的是那个陷入深度幻觉、浑身是血的“长生殿”手下,他此刻眼神狂乱,嘴角流着涎水,正颤抖着试图再次瞄准陈默,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怪物……杀了你……”
陈默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在倒地的瞬间,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大脑中持续的眩晕恶心,右手在地面一撑,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侧方翻滚!
第二颗子弹打在刚才他倒地的位置,溅起几点石屑。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平台。王胖子还趴在地上干呕,但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正试图往一块铜鼓底座后面爬。
冷青柠……冷青柠呢?
陈默的心猛地一紧,随即在池壁附近看到了她。
冷青柠半跪在血池边,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竟然还紧紧抓着那个防水笔记本和铅笔!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青筋隐现,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声波冲击,但她的眼神却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专注,正死死盯着池壁上那列竖向符号和手中的笔记本。
她在尝试!在如此混乱和自身极度不适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在尝试破解谜题!
“青柠!”陈默喊了一声,声音嘶哑。他必须过去保护她,同时也要给她争取时间和空间。
就在这时,另一边传来了掌柜嘶哑而暴怒的吼声:“蠢货!给我停下!”
只见掌柜终于戴上了那个疑似具备一定隔音或过滤功能的防护面罩。虽然看起来效果有限。
他手中握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正对着那个刚刚袭击陈默、现在又将枪口转向另一名同伴的疯狂手下。
“噗!”
一声轻微的枪响,那名疯狂手下的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身体晃了晃,栽倒在地。
掌柜的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他环顾四周,另外几名手下中,一人被同伴的匕首刺中腹部,倒在血泊中呻吟;一人正用头疯狂撞击铜鼓,已经头破血流;还有两人稍微清醒些,但也眼神涣散,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仅仅敲错了一面鼓,就几乎让他的小队全军覆没!这机关的危险性远超预估!
掌柜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池边的冷青柠和陈默。他看到冷青柠还在研究符号,看到陈默正挣扎着朝她靠近。
活下去、并且达成目标的唯一希望,似乎又落在了这两个“合作者”身上。
但他眼中的杀意并未消退,反而更浓——如果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得到!尤其是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发丘传人!
陈默也看到了掌柜眼中闪烁的凶光。
他加快脚步,踉跄着冲到冷青柠身边,背对着掌柜的方向,用身体护住她,同时低声道:“怎么样?有头绪吗?”
冷青柠没有抬头,她的声音急促但条理异常清晰,仿佛在用强大的理性强行压制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混乱:“声音……是声音的问题!我大概明白了!”
她快速在笔记本上画着,笔迹有些颤抖,但依然能看清。
“这些铜鼓,根本不是什么顺序密码,它们是……一套古老的‘编钟’或者‘定音鼓’系统!每个鼓对应一个特定的音高!池壁上这些竖向符号,不是敲击顺序,而是……音阶序列!”
她指着笔记本上她刚刚根据记忆和观察画出的简图:
“你看,我回忆了一下刚才尝试敲击不同鼓时的声音差异,虽然很轻微,但结合鼓身上那些纹路的细微差别——尤其是鼓面边缘环带符号周围那些螺旋状或波纹状的辅助纹路,它们很可能就是古人用来标识音高的记号!类似现代乐器的音孔标记或者调音刻痕!”
陈默虽然不懂乐理,但立刻抓住了关键:“你是说,要敲出一段正确的‘曲子’?”
“可以这么理解!但不是随意的曲子!”冷青柠的语速更快了,她的手快速点着池壁上那列符号,
“这八个符号,从上到下,对应的可能就是八个从低到高的基本音!‘山’最低沉,像大地轰鸣;‘水’稍清冽;‘火’炽烈;‘石’厚重;‘木’中正;‘风’飘忽;‘雷’爆裂;‘龙’……可能是最高昂或者最奇特的一个音!我们需要按照这个音阶顺序,找到对应音高的鼓,然后敲击,但不是一次敲完,而是要组合!”
她翻到笔记本另一页,上面是她之前拓印的池壁上那些横向组合符号。
“这些组合,才是真正的‘乐谱’!比如这组‘山-水-火’,可能意味着先敲最低音山,再敲次低音水,再敲中音火,构成一个简单的三音上行旋律!而不同的组合,可能代表不同的节奏型或旋律片段!我们必须找出这些组合的正确排列顺序,演奏出一段完整的、符合某种规律,可能是祭祀乐或安抚地脉的特定旋律的‘鼓乐’,才能正确开启机关,并且……很可能也能停止现在这种致幻声波!”
她的分析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迷雾!陈默心中豁然开朗。
难怪直接敲“山”鼓会引发灾难,因为那是孤立的、错误的“音符”,触发了防御机制!
“那正确的‘乐谱’顺序是什么?怎么找?”陈默急问,同时警惕地用余光注意着掌柜的动向。
掌柜已经重新站稳,戴着手套的手正缓缓抬起枪口,虽然隔着面罩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冰冷的敌意几乎实质化。
“需要尝试和推理!”冷青柠咬着下唇,目光在池壁的众多组合符号和八面铜鼓之间快速游移,
“这些组合符号的排列看似杂乱,但也许有内在逻辑。比如,它们可能围绕池壁形成一个循环,起始点就是‘乐谱’的开头……或者,和铜鼓的方位有关……该死,声波干扰太强,我很难集中精神仔细计算方位和角度……”
她痛苦地晃了晃头,耳朵里流出了一缕细细的血丝!
持续的高强度噪音和声波冲击,已经开始对她的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时间不多了!
冷青柠撑不了多久,掌柜随时可能动手,而且这致幻声波虽然主要冲击大脑,但长时间暴露谁知道会不会导致永久性损伤甚至脑死亡?
他忽然想起冷青柠之前提到的,她母亲是音乐老师,她从小受过系统的音乐训练,甚至学过编钟的修复和调音知识……
她刚才完全是凭借专业的音乐素养和观察力,在如此恶劣环境下硬生生分析出了机关的本质!
但乐理知识再强,没有正确的“乐谱”也是徒劳。
难道真的要一个个组合去试?那和找死没区别!
就在这几乎令人绝望的关头,陈默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血池底部——
那里,焦黑的沉积物因为之前的震动和混乱被进一步扰动,之前他看到的那点奇异的、不同于矿石红光的微弱反光,似乎露出得更多了。
那是一小块颜色暗沉、质地奇异的东西,只有指甲盖大,但在他眼中,却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几乎同时,怀中的龙骸(尾椎)传来了强烈的、有节奏的悸动!
不是胡乱震颤,而是……如同心跳般,咚……咚……咚……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与周围嘈杂噪音中某种更深层频率产生对抗的稳定节拍!
龙骸……对声音或者能量频率有反应?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念头,在陈默心中疯狂滋生。
他猛地抓住冷青柠的手臂,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青柠!如果……如果有一段‘旋律’,能引起龙骸的共鸣,能对抗甚至抵消现在这种混乱的声波……那会不会就是正确的‘乐谱’?”
冷青柠闻言,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瞪大:“你是说……用龙骸作为‘音叉’或者‘共振器’,来感应正确的频率组合?理论上……如果龙骸与这里的风水核心或者隐藏的龙骸本身有联系,那么能与之共鸣的特定声音频率,很可能就是正确的钥匙!但这需要你……”
“我来感应!”陈默斩钉截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肩膀的疼痛、大脑的眩晕和耳中无尽的噪音,将全部心神都沉入怀中那块温热的龙骸,
“你听我指示,告诉我哪个音高或哪个鼓,与龙骸的共鸣最契合、最稳定!”
这是一场赌博,将冷青柠的专业知识和他的特殊感应结合在一起,在死亡边缘寻找唯一的生路。
冷青柠用力点头,擦去耳边的血迹,再次将目光投向铜鼓和池壁符号,大脑开始超负荷运转,将音乐理论、符号解读、以及即将从陈默那里得到的模糊感应结合起来,试图拼凑出那支失传了千年的、用以沟通或安抚狂暴地脉的古老“鼓乐”。
而几步之外,掌柜缓缓抬起的枪口,已经稳稳对准了陈默的后心。
他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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