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着用力推动石板,石板纹丝不动。她又尝试着向不同方向旋转,当逆时针旋转到某个角度时,石板内部传来“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
紧接着,石台侧面,一块看似与岩壁浑然一体的石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暗洞口!一股比石室内部更加清新、但也更加冰寒的空气,从洞口中涌出。
下面还有空间!
银阑心中一振,连忙示意沈寻过来看。
“下面可能有更大的空间,或许更安全,也或许有别的出路。我先下去看看,你守着聂姑娘。”银阑说完,便毫不犹豫地俯身,钻进了那个黑暗的洞口。
洞口向下延伸了大约一丈多,便转为平直,又前行了不到两丈,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上面石室大了数倍的地下岩洞,形状不规则,最高处约有一人多高。岩洞的一侧,有一条极细的岩缝,有微弱的光线和清新的冷风从那里透入,显然是通向外界的出口,但极其狭窄,恐怕连孩童都难以通过。岩洞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清澈见底的地下泉水潭,水潭边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的蒲团、破烂的兽皮铺垫,以及一些锈蚀得更厉害的工具和器皿残骸。岩壁上,也有几处模糊的、似乎是人为刻画的痕迹,但已经磨损得难以辨认。
这里,更像是一个备用的、更加隐蔽的藏身之所和物资储存点。通风良好,有水源,相对干燥,空间也足以让她们三人暂时容身,并且那个狭窄的出口虽然无法通行,但提供了空气和一丝天光,也能作为紧急情况下的声音通道或观察孔。
银阑迅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生物或异常能量残留后,心中稍安。她返回上面的石室,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沈寻。
“太好了!这里比上面好多了!”沈寻喜出望外,只要能有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阿罗静养,什么都好说。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聂九罗,通过那个洞口转移到了下面的岩洞中,将她平放在一处相对干燥平坦、铺着破烂兽皮的地面上。银阑又上去一趟,将石台上那些遗物——兽皮册子、锈蚀罗盘、骨片,还有那块小板子——全部带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银阑已经累得几乎虚脱,左臂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她靠坐在岩壁边,服下一些伤药,开始调息。
沈寻则守在聂九罗身边,寸步不离。她用自己的外衫叠成枕头垫在聂九罗头下,又用湿润的布巾小心擦拭她脸上和脖颈的冷汗血污。聂九罗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似乎比刚才稍微平稳了一点点,紧蹙的眉头也略微松开了些,只是脸色依旧难看得吓人。
时间在焦虑的守候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透入的那一丝天光渐渐暗淡,最终消失,岩洞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银阑那枚萤光石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沈寻又累又饿又怕,却不敢合眼。她握着聂九罗冰凉的手,一遍遍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死神的边缘拉回来。
下半夜,聂九罗的体温开始异常地升高,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好热……冷……别过来……沈寻……走……”断断续续的词句,夹杂着痛苦的低吟。
沈寻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叫醒调息中的银阑。
银阑探了探聂九罗的额头,滚烫!她又仔细感应了一下她体内的状况,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是反噬……也是排异。”银阑沉声道,“她身体太虚弱,那个新生的‘结构’在自发运转时,产生的能量‘摩擦’和‘渗透’效应,对她残破的经脉和内腑造成了额外的负担和损伤,引起了高烧和痉挛。同时,她的身体本能地在抗拒那个外来的‘结构’。”
“那怎么办?要不要把那‘结构’散掉?”沈寻急道。
“不行!”银阑断然否定,“一旦散掉,她体内那三股力量立刻会失去约束,爆发得更猛烈,她当场就……现在只能硬扛。用物理降温,喂她喝些水,试试看有没有能清热镇痛、稳固心神的草药……”
银阑翻找着自己携带的药物,又看了看岩洞角落那些腐朽的铺垫里夹杂的、早已干枯的植物残茎,勉强辨认出几种可能有用的,捣碎了混合着清水,由沈寻小心地喂聂九罗服下。
药效甚微。聂九罗的高烧和痉挛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在银阑持续用温和能量疏导安抚下,渐渐平复下去,重新陷入深沉的昏迷,体温也缓缓回落,但依旧比常人偏高。
这一番折腾,让聂九罗本就微弱的生命之火更加摇曳。沈寻和银阑也都精疲力竭。
当那一丝天光再次从岩缝中透入,预示着新的一天来临时,聂九罗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依旧涣散,充满了极度的虚弱和迷茫,但比起昨日濒死般的状态,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气”。
“……沈……寻……”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我在!阿罗,我在!”沈寻立刻凑近,握住她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你醒了……你吓死我了……”
聂九罗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沈寻布满血丝、泪痕斑驳的脸上。她似乎想抬起手去擦沈寻的眼泪,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哭……”她极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
银阑也走了过来,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和眼神。“感觉怎么样?体内……能感觉到什么吗?”
聂九罗闭了闭眼,似乎在努力内视。良久,她才极缓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还在……那个……‘圈’……”她断断续续地说,“很小……很重……像……背着……石头……走路……但……不那么……吵了……”
她的描述很模糊,但银阑和沈寻都听懂了。那个脆弱的结构还在,维持它很费力,但确实有效地降低了体内力量的“噪音”和冲突烈度。
“不要刻意去控制它,也不要抗拒它。”银阑嘱咐道,“让它自然运转,适应你的身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休息,积蓄一切可能的力量。水和食物我会想办法。”
聂九罗又极轻地点了下头,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似乎又陷入了沉睡,但这一次,是相对平和的沉睡。
沈寻和银阑都松了口气。最危险的爆发期,似乎暂时度过了。
银阑将目光投向那本兽皮册子。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用的是一种极薄切韧的不知名兽皮,纸张已经泛黄脆化,但上面的字迹和图示,却用一种特殊的、掺入了矿物质的墨汁书写,历经岁月依然清晰。
册子里的内容,远比岩壁刻痕和银色信息流更加系统、更加“人工”。它像是一本个人的研究笔记和实验记录,笔迹苍劲潦草,充满了涂改、补充和大量的疑问符号。
银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眼神也越发震惊。
这并非她师父的笔迹!但记录者显然也是一位对“门”、“伪龙”、“锁芯”乃至“影之匙”有着极深研究的先辈,其年代可能比师父更早,甚至可能……与聂家先祖聂昭所处的时代相去不远!
册子中详细记录了记录者对于“锁芯”本质的探究,与银阑师父和银色信息流揭示的真相相互印证,甚至补充了许多细节。其中明确提到了“影之匙”碎片意外融入“锁芯”的事件,并称之为“不可测的变数,祸福难料”。
而最让银阑呼吸急促的,是册子后半部分,关于如何“引导并稳固‘影之匙’碎片,于宿主体内构建‘三角稳定结构’”的……系统性论述与猜想!
记录者将这种结构称为“三相轮”。并提出了数种不同的构建“模型”和“符文阵列”,其复杂度和精妙程度,远超聂九罗无意识中构筑的那个残缺雏形。册子中还记录了几次失败的尝试案例(似乎是通过观察或间接实验),分析了失败原因,并提出了改进方向。
这简直就像是为聂九罗此刻的困境量身定做的……“说明书”和“技术手册”!
但是,册子也明确指出了实施“三相轮”的苛刻前提:宿主必须拥有极强的意志力和对自身能量入微的感知控制力;“影之匙”碎片需达到一定的“活性”与“亲和度”;需要特定的“外部能量环境”或“媒介”进行初始激发和稳定;并且,构建过程本身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风险,成功率极低。
聂九罗在重伤濒死、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竟然误打误撞,靠着那银色信息流的“法则灌注”和她自身顽强的意志,完成了最初步、最粗糙的“三相轮”雏形,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中的奇迹。
而现在,有了这本册子……
银阑的心脏狂跳起来。如果她能吃透册子里的知识,结合聂九罗的实际情况和那块能够提供“法则参照”的暗银灰色板子,或许……真的有可能,帮助聂九罗将她体内那个脆弱的“三角稳定”结构,逐步完善、加固,甚至最终形成一个相对稳固的、可以长期维持的“三相轮”!
那样的话,聂九罗或许真的能摆脱被力量吞噬或同归于尽的命运,找到一条与体内复杂力量共存的生路!
希望,从未如此真实地,触手可及。
但同时,银阑也看到了册子最后,记录者用更加沉重、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笔触写下的一段话:
“然,‘三相轮’纵成,亦非终点。‘影之匙’碎如浮萍,永寻归处;‘伪龙’根源饥渴难填,终将反噬;‘锁芯’承重日久,必有崩时。此平衡如履薄冰,终难持久。若欲彻底解脱,恐仍需寻得‘门’之核心碎片,或……彻底湮灭之途。前路渺渺,余力已竭,唯留此册,待后来者鉴之。”
“三相轮”即使成功,也只是暂时的平衡,无法根除隐患。最终,或许还是要面对“门”的核心秘密,或者更彻底的毁灭。
但无论如何,这为她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为聂九罗赢得了活下去、恢复力量、去面对未来更多挑战的可能!
银阑合上册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她看向沉睡的聂九罗,又看向一脸忧心却满怀期待的沈寻。
“我们有办法了。”银阑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虽然很难,很慢,但……聂姑娘有救了。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和一份……前人留下的‘地图’。”
沈寻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她紧紧握住聂九罗的手,仿佛要将这个好消息通过掌心传递给她。
岩缝中透入的天光,渐渐明亮起来,驱散了岩洞内大部分的黑暗。
新的一天,带来了新的希望,也带来了更加艰巨的挑战。
但这一次,她们手中,终于握住了可以劈开荆棘的、虽然残缺却无比锋利的……“刃”。
喜欢枭起青壤:离我姐远一点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枭起青壤:离我姐远一点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