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的手还按在舆图上,指尖压着“南谷”二字,血渍已经干了,颜色发暗。她没抬手,也没动身子,只把呼吸慢慢拉长。帐内灯影晃了一下,有人掀帘进来。
脚步声停在案前。
她知道是谁。不用抬头。
萧景琰站在她侧后,目光扫过案上三封已封的信件,又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没问她还能不能撑,只说:“传令兵已在帐外候命。”
她点头,终于把手收回,袖口擦过纸角,留下一道浅灰的痕。她从怀中取出另一张纸,是昨夜写到一半的奏稿,字迹歪斜,最后几行几乎连不成句。她重新蘸墨,一笔一划补完,落款时手腕抖了一下,印泥盖得偏了。
萧景琰接过奏稿看了片刻,转身从随身匣中取出一枚铜符,放在案上。这是皇帝亲授的调度令,可调三镇兵马,非战时不得启用。
“林沧海即刻赴北线接令。”他说,“你定人,我授权。”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月光从帐顶透下,照在她额角,冷得像水。她引动月魂,神识沉入过往某一夜——那是半年前,她在边军旧营与几位守将议事。烛火摇曳,各地方言混杂,有人说话快,有人慢,有人习惯先拍桌再开口。她逐一听去,记下每个人的语气节奏、回应方式、对命令的反应迟滞点。
睁开眼,她提笔在联防名单旁写下几行小注:潼关王统领性急,下令需斩钉截铁;江防水营周都尉重礼,文书须加敬称;北岭赵校尉耳背,传令须派专人面授。
萧景琰看着她写完,一声不响命人召来传令官,依言分派。
天未亮,第一队骑兵已出营。
她站起身,披上外袍。风从帐缝钻入,吹得灯焰一斜。她没等萧景琰说话,只道:“我要去前线。”
他没拦她。两人同出大帐,翻身上马,身后只带十余亲卫。马蹄踏过冻土,一路向西。
潼关营垒前,士卒正在加固木墙。她下马,走到一处缺口前,伸手摸了摸新立的桩柱,木头粗糙,有裂纹。她问守兵:“这墙何时完工?”
“回大人,今夜子时前能成。”
她点头,又走至哨台,查看箭垛间距,发现有两处太窄,弓手难以换箭。她叫来工头,指着位置说了两句。那人愣了下,随即应下改修。
萧景琰站在不远处,下令加饷三月,另拨火油五百桶、箭矢三千支,即日运抵。
他们继续南行,至江防水营。此处地势低,营地边缘已有积水。她踩过泥地,查看舟船系缆,发现几条战船锚绳磨损严重。她让队长取来新绳,亲手试了打结方式,换掉三艘船的主缆。
傍晚时分,抵达南谷主营。
林沧海已在营门跪接。他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小姐。”
她抬手止住,只说:“敌若攻此,必断水道。”
林沧海重重点头,抱拳领命。他起身时,袖口露出半块虎符,与她怀中那半块原是一对。
夜深,她独自坐在帐中,手指再次抚过舆图。三路防线已布,信号已通,但她指腹停在南谷西侧山脊——那里地势高,却无驻兵,只有一座废弃烽台。
她盯着那点,久久未移。
外面传来巡更声,火把照亮帐帘一角。
她忽然站起,抓起披风就往外走。
风很大,吹得她脚步一晃。她扶住帐柱,喘了口气,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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