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踩着晨露走进湘西的一个土家族村寨时,正赶上一场雨后。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倒映着吊脚楼的飞檐翘角,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柴火香。村口的老榕树下,几个穿着蓝布对襟褂子的老人正抽着旱烟,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聊着天,看到沈言这个生面孔,只是抬了抬眼皮,又继续抽起烟来。
他这次换了副样貌,看起来像个走江湖的郎中,背着个旧药箱,里面装着些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普通药材——这副装扮在偏远村寨里最不容易引起怀疑,既能解释自己为何四处行走,又能顺理成章地用“药材换粮食”的由头与人打交道。
村寨不大,几十座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一条清澈的小溪穿村而过,溪边长着几棵桃树,雨后的桃花落了一地,粉白的花瓣顺着溪水缓缓流淌,带着几分诗意。可这份诗意,却掩不住村寨里弥漫的饥饿气息。
孩子们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菜色,衣服上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大人们眼神里带着疲惫,却依旧在田埂上忙碌着,哪怕地里的收成少得可怜;屋檐下挂着的玉米棒子干瘪瘦小,数量也寥寥无几,显然是去年的存粮所剩不多了。
沈言走到溪边,假装洗手,实则用余光打量着村寨的情况。一个背着背篓的妇人从旁边经过,背篓里装着些刚挖来的野菜,叶子上还沾着泥土,看起来像是苦苣和马齿苋——这些野菜在饥荒年月里,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重要食物。
“这位大姐,请问村里有懂草药的人吗?”沈言主动开口,语气平和。
妇人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了看他的药箱:“你找懂草药的干啥?”
“我是个郎中,路过此地,想换点粮食,”沈言指了指药箱,“我这里有些药材,或许能帮上村里人,换点粗粮就行。”
妇人的眼神缓和了些,指了指村东头:“村东头的王老爹懂些草药,你去问问他吧。不过……俺们村没多少粮食了。”
沈言谢过妇人,朝着村东头走去。王老爹的家是座破旧的吊脚楼,门口晒着些干枯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门槛上,用篾刀劈着竹子,动作缓慢却有力。
“老人家,打扰了。”沈言走上前。
王老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是?”
“晚辈是个郎中,路过贵地,想用些药材换点粮食。”沈言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包当归,“您看这个,能换点啥?”
王老爹放下篾刀,拿起当归闻了闻,又捻了捻:“好药材。你想要多少粮食?”
“有多少换多少,不拘粗粮细粮。”沈言笑了笑,“若是村里有人不舒服,我也能帮忙看看,不收钱,管顿饭就行。”
王老爹打量了他半晌,点了点头:“行,跟我来。”
老人领着沈言在村里转了一圈,挨家挨户地问谁家有能换的东西,谁家有病人需要看。沈言的药材确实是好东西,当归、黄芪、党参……这些在饥荒年月里堪比黄金的滋补药材,很快就吸引了村民们的注意。
有人用半袋红薯换了一小把黄芪,说要给生病的老伴补补身子;有人用几个玉米饼换了些当归,想给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炖汤;还有个年轻人用一张兔子皮换了些止血的草药,说是上山打猎时容易受伤。
沈言的“义诊”也没闲着。
一个孩子发着高烧,小脸烧得通红,昏迷不醒。家里人急得团团转,却没钱请郎中。沈言拿出空间里的退烧药(伪装成自己配的药丸),又用灵泉水调了些温水,给孩子喂了下去。没过多久,孩子的烧就退了些,呼吸也平稳了。孩子的母亲激动得要给沈言磕头,被他拦住了。
“给我两个玉米饼就行。”沈言笑着说。
一个老人常年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沈言看了看,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风寒引起的,便从药箱里拿出些止咳的草药,又教老人用生姜和红糖煮水喝,嘱咐他注意保暖。老人家里实在没什么能换的,就把自己编了一半的竹篮送给了他,沈言欣然收下。
在这个村寨待了三天,沈言换出去不少药材,换来的“东西”却大多是些不值钱的粗粮和杂物——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多给村民们一些帮助。
离开那天,王老爹送了他很远,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后生,这是俺们村自己种的茶叶,不值钱,你带着路上喝。”
沈言接过布包,里面是些炒制粗糙的茶叶,却散发着清香。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大米,塞给王老爹:“老人家,这个您留下,给孩子们熬点粥。”
王老爹推辞不过,接过大米,眼眶有些发红:“后生,你是个好人。这世道难,但总会好起来的。”
沈言点点头:“会好起来的。”
离开湘西,他一路向东,进入了湘中平原。这里的饥荒比湘西更严重些,因为平原地区人口密集,一旦粮食歉收,影响范围更广。
路边的田野里,能看到不少饿死的人,被草草掩埋在土坑里,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偶尔有野狗在旁边徘徊,让人看了心里发寒。村庄里更是萧条,很多房屋都空了,门框上的蛛网积了厚厚的一层,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沈言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里的人,要么饿死了,要么逃荒去了。
在一个几乎空了的村子里,他遇到了一个独自留守的老人。老人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相框,里面是他儿子的照片,穿着军装,笑得很灿烂。
“大爷,村里的人呢?”沈言走上前。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走了,都走了……去南边逃荒了。俺走不动了,就在这儿等着,等俺儿子回来。”
“您儿子……”
“在部队当兵,好几年没信了,”老人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俺得在这儿等着,不然他回来找不到家。”
沈言鼻子一酸,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窝窝头,递给老人:“大爷,您先吃点东西。”
老人摇摇头:“不吃了,留着也没用。”
“怎么没用?”沈言把窝窝头塞进老人手里,“您得活着,等您儿子回来。他要是回来了,看不到您,该多难过啊。”
老人看着手里的窝窝头,又看了看相框里的儿子,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光亮。他拿起一个窝窝头,慢慢咬了一口,哽咽着说:“对,俺得活着,等他回来……”
沈言在老人家里住了两天,帮他打扫了屋子,又从空间里拿出些粮食和药品,嘱咐他按时吃饭,好好活着。离开时,老人拄着拐杖送他到村口,不停地念叨着:“谢谢你,后生,你是个好人……”
一路走下来,沈言见过太多的苦难,也见过太多的坚韧。
他见过母亲把最后一口粮食喂给孩子,自己却活活饿死;见过兄弟俩为了半块树皮大打出手,事后又抱着痛哭;见过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开垦荒地,哪怕知道收获渺茫,也不肯放弃;见过孩子们虽然饿得发慌,却依旧在田埂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
这些苦与乐,这些绝望与希望,像一幅幅鲜活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让他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他不再仅仅是个旁观者,他开始真正地融入这片土地,感受着这里的脉搏,分担着这里的苦难。他的空间依旧是他最坚实的后盾,里面的粮食和物资,成了他播撒希望的种子。
这天傍晚,他走到了湘江边。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一艘破旧的渡船正缓缓靠岸,船上挤满了逃荒的人,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里却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沈言站在岸边,看着他们一个个走下船,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
饥荒很可怕,但比饥荒更强大的,是人们活下去的勇气。
他或许无法改变整个时代的苦难,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些挣扎求生的人,送去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希望。哪怕只是一个窝窝头,一把草药,一句鼓励的话,或许就能让他们多撑过一天,多一分活下去的勇气。
“继续走吧。”沈言深吸一口气,朝着渡船靠岸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下一个村庄在哪里,不知道下一次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和事,但他知道,自己的脚步不会停下。
挺好。
他想。
能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播撒下一点点希望的种子,这段旅程,就有了沉甸甸的意义。而这份意义,会像湘江的流水一样,滋养着他的拳意,淬炼着他的心境,让他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加坚定,更加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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