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石厅之内,杀机与意志疯狂对撞。
陈九陵的身影在六尊石像的围攻下化作一道残影,每一次闪避都险象环生。
石拳带起的罡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脚下的石板在巨力下寸寸龟裂。
他双目如炬,死死盯着前方那唯一的终点——石椁。
第七尊石像的攻击毫无征兆地变了。
不再是垂直的轰砸,而是如同一柄横扫千军的巨斧,粗壮的石臂带起撕裂空气的呼啸,拦腰扫来。
这一击封死了他所有前进的路线!
陈九陵瞳孔骤缩,腰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去,几乎贴着地面滑过。
即便如此,石臂上飞溅的碎石还是如锋利的刀片,在他小腿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剧痛袭来,他却连闷哼一声都顾不上,借着前冲的惯性踉跄起身,终于冲破了石像的封锁线,抵达了石椁之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巨大的石椁之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血色藤蔓,那些藤蔓仿佛拥有生命,正微微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而在石椁之后,一道妖娆的身影正从地底的阴影中缓缓升起,正是藤娘子!
她脸上挂着诡异的媚笑,十根纤细的手指在瞬间化作十根尖锐的血色藤刺,破空声尖利如鬼啸,直扑陈九陵心口而来!
快到极致!
陈九陵来不及思考,这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反手抽出背后的引雷针,手腕一抖,针尖精准地迎上了那十根藤刺!
“叮叮当当!”
一连串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在石厅内炸响,火星四溅。
陈九陵只觉一股阴冷诡异的巨力从针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但这只是开始。
藤娘子的攻击如狂风骤雨,一击被挡,更多的藤蔓如同毒蛇般从她身后窜出,数根藤鞭瞬间缠上了他的双臂,猛地向内收紧!
“咯吱……”
藤蔓上的倒刺深陷入肉,一股几乎要将骨骼碾碎的剧痛传来,陈九-陵脸色一白。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一股更为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整片天空都塌陷了下来。
“孽障!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日!”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自石厅上空炸响,玉虚子不知何时已悬停于半空,他须发皆张,面容冷酷,手中那根古朴的封龙杵高高举起,周身环绕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话音未落,第一记重锤已轰然砸下!
他攻击的目标并非陈九陵,也非藤娘子,而是空无一物的地面!
咚——!
封龙杵并未触及实地,但在距离地面三尺之处,一股无形的音浪以毁灭性的姿态席卷全场。
整个石厅剧烈震颤,穹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首当其冲的陈九陵被这股音浪正面击中,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体内的气血瞬间紊乱,而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藤蔓也在这一刻猛然收紧,力道比之前强了数倍!
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陈九陵!”躲在远处石柱阴影后的苏绾,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缕缕血丝,却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咚!咚!咚!
玉虚子的攻击冷酷而无情,封龙杵一记接着一记落下,每一击都让陈九陵的伤势加重一分,让藤娘子的束缚更紧一寸。
当第二十七记重锤落下时,陈九陵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他身周那层由战意凝聚的虚影,此刻已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意识开始模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这弥留之际,他沿途触摸那些守陵人骸骨时,涌入脑海中的三股残存意志,竟在识海深处自行亮起。
那无声屹立,至死不退的“磐石守意”。
那迅捷如风,警示后人的“疾风哨意”。
那燃尽所有,以身殉道的“焚身殉道意”。
三股意志,三种截然不同的道路,却都指向同一个终点——守护。
“武意通玄!”
陈九陵猛地闭上双眼,强行运转功法,回溯那些已经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识海之内,三股古老而决绝的意志在他的牵引下,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碰撞!
就在玉虚子第三十记重锤即将命中他天灵盖的瞬间,陈九陵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吼:
“熔!”
刹那间,三股意志不再冲撞,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彻底交融。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厚重如山岳、炽烈如岩浆的全新战意,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背后那摇曳欲散的战魂虚影,在瞬间凝如实质,化作一副覆盖全身的暗金色重铠。
更令人惊骇的是,重铠的背后,一幅由无数燃烧光点组成的经络图缓缓浮现,充满了苍凉与不屈的气息!
玉虚子第三十一记重锤终于落下,裹挟着必杀之威!
然而这一次,陈九陵没有闪避,更没有跪倒。
他竟不退反进,以那副凝实的战魂重铠,硬生生扛下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噗!”
嘴角再次溢出鲜血,但他挺直的脊梁却没有弯曲分毫,反而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向前迈出了半步。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重重气浪,直视上空的玉虚子,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你说天道无情——可他们还在等!”
咚!第三十二记!
他又向前迈出半步,战魂虚影的光芒愈发凝实。
咚!第三十三记!
再进半步!
他每承受一击,身上的气势便强盛一分。
那些守陵人燃尽生命留下的意志,此刻正通过他,向这位高高在上的“天道”执行者,发起最决绝的冲锋!
当第三十六记重锤落下时,陈九陵已然逼近石椁十丈之内!
玉虚子那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动容之色:“这不可能……你竟能在这厌武大阵之中,融不同武意为……为域?!”
“不是域……”陈九陵抹去嘴角的鲜血,眼神冷得像万载玄冰,“是债。他们欠将军的,我欠他们的,今天,一并还了。”
话音刚落,石厅外围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
三具高达三丈的岩石傀儡迈着沉重的步伐,将唯一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石傀匠的身影在傀儡后方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数道黑影在石厅上空盘旋,是飞鸢使,她们手中已扣住了随时可以投掷的火雷。
后路,被彻底断绝!
苏绾心急如焚,眼看局势已到绝境。
她悄然启动了藏于袖中的“匿形绣图”,一根几乎透明的“移影丝”无声无息地探出,准备绕到后方,破坏那三具傀儡的关节。
然而,她刚一动身,脚下的一块浮石便因受力而微微松动,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在这充满轰鸣的战场上,这声音本该微不足道。
但藤娘子却猛然转过头,那双媚眼瞬间锁定了苏绾藏身之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一根早已蓄势待发的血藤,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苏绾的咽喉!
千钧一发!
苏绾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血色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以比血藤更快的速度破空而至,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钉入了血藤的中枢。
“铛!”
反织针!
强大的力道带着血藤偏离了方向,死死地钉在了苏绾身旁的石壁上,藤蔓末梢距离她的脖颈不足三寸。
陈九陵依旧背对着她,承受着封龙杵的重压,声音因极度的痛苦和疲惫而沙哑无比:“别过来……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完。”
遥远的地宫之外,山顶之上。
一直低头吟唱的哑歌童,歌声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地宫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
他翕动着嘴唇,轻轻哼出了一句从未在过往歌谣中出现过的词:
“将军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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