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厅内的血雾被反织针的银芒劈开一道裂痕时,陈九陵的虎口正渗出暗红血珠。
藤娘子最后那根裹着腐毒的藤鞭抽来的瞬间,他甚至没回头——反织针在掌心转了个刀花,精准挑中藤鞭最脆弱的节骨眼。
“嗤啦!”
银针刺入藤核的闷响混着女修的尖叫,陈九陵能感觉到掌心的反织针在震颤,像在啃食什么腐坏的脏器。
藤娘子的媚脸瞬间扭曲成青紫色,脖颈处暴起根根血藤,那些原本缠在石厅梁柱上的藤蔓突然缩成蛇信,疯狂往她心口钻。
“你、你毁了我的本体......”她踉跄后退,裙裾下的双腿已开始崩解成黑灰,“九命玄棺......不可能属于外姓人......”
陈九陵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反织针“叮”地插在脚边石缝里。
他没接话——目光早越过藤娘子佝偻的身影,落在那具通体赤红的石椁上。
石椁表面的铭文正随着他的靠近泛出幽光,像被鲜血浸透的绸缎,每道纹路都在轻轻跳动,像在呼吸。
“砰!”
藤娘子的尸体终于化为一团黑雾,连骨骼都没剩下。
陈九陵这才踉跄着上前两步,喉间泛起腥甜。
他能感觉到寒霜正顺着脊椎往上爬——方才在厌武大阵里硬撑着催发战魂领域,早透支了全部凝元。
此刻每走一步,胸腔里都像塞着块冻透的铁,连心跳都带着冰碴子的脆响。
“停下!”玉虚子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破音。
他手中的封龙杵不再下压,反而微微发颤,“你可知强行催动战魂会爆体而亡?”
陈九陵没回头。
他盯着石椁上“棺中有诏,待主归来”八个血字,指节抵在石椁表面。
触手的温度烫得惊人,像在摸刚从熔炉里取出的铁块。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哑:“萧承煜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等圣旨时,也没问过会不会冻死。”
话音未落,他反手抽出腰间的摸金短刀,刀刃在掌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混着反织针血痕的鲜血滴在石椁上,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
石椁纹路上的红光却暗了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棺内传出:“血脉不符......开启失败。”
“操。”陈九陵低骂一声,短刀在胸口旧伤处一挑。
那是大楚灭国夜,他背着太子突围时被乱箭射穿的伤口,此刻被刀尖挑开,暗红的血珠顺着锁骨往下淌。
他将胸口按在石椁上,血珠渗进铭文的缝隙里,石椁发出闷响,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却依然纹丝不动。
“至亲之血?”玉虚子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你不过是大楚的镇北将军,外臣而已,怎配称亲?”
陈九陵缓缓抬头。
他的瞳孔里映着玉虚子扭曲的脸,却想起二十年前的冬夜——十七岁的太子裹着破棉袍,蹲在他的军帐外,手里端着一碗热粥。“萧将军,这是最后半袋米熬的。”少年冻得鼻尖通红,“你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喝了暖暖。”
“战场上共饮一碗水,就是亲兄弟。”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像淬了冰,“坟前守一夜,就是一家人。”
话音未落,他猛然抽出脚边的反织针。
银芒闪过的瞬间,针尖已刺入心脏下方三寸——那里有个淡红色的印记,是太子临终前用匕首烙下的“赤心令”。
鲜血顺着针身喷在石椁上,在铭文间蜿蜒成大楚的龙纹。
石厅突然安静下来。
九尊血诏守灵的石像同时震动,石屑簌簌落下。
陈九陵听见身后传来“咔”的脆响,那是玉虚子手中的玉如意裂开了第一道缝。
而最开始放行他的那尊守灵,此刻正缓缓弯下腰,石质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额头触地的瞬间,整个石厅都跟着颤了颤。
“轰——”
石椁终于裂开。
内层的青铜小棺在红光中显出身形,其上镶嵌的残片漆黑如墨,像把淬了夜的刀。
陈九陵盯着那片残片,识海里突然炸开一片轰鸣——是无数亡魂的低语,混着金戈铁马的嘶鸣,混着大楚百姓的哭嚎,混着太子最后那句“萧将军,替我看一眼盛世”。
“主上,我们还在等。”
这句话清晰得像是有人贴着他耳朵说的。
陈九陵喉间一甜,鲜血喷在青铜棺上。
他踉跄着扑过去,手指刚触到残片,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巨力掀得向后飞去。
他撞在石壁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但残片已稳稳攥在掌心,凉意顺着指尖窜遍全身。
同一时刻,九棺共鸣骤起——石厅的穹顶裂开蛛网纹,太行山脉在轰鸣中震颤,原本枯萎的千年藤林突然疯狂生长,藤蔓如巨蟒般绞住鬼面盟的飞鸢,将玄清门的阵法撕得粉碎。
苏绾终于从藏身的石缝里冲出来。
她的眼眶通红,发簪歪在耳后,却顾不上整理,只是跌跌撞撞地跪在陈九陵身边。
他的衣襟全被血浸透了,连嘴角都挂着血沫,却还在笑,指腹摩挲着残片上的纹路:“苏绾,你听......他们在喊我回家。”
苏绾的手指触到他冰凉的手腕,眼泪砸在他手背上:“陈九陵,你再敢这么不要命......”
“嘘。”他打断她,抬头望向石厅穹顶。
裂缝中漏下的天光里,无数光点在飞舞,像大楚皇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的碎金。
他缓缓起身,残片突然发出幽光,顺着他的手臂没入经络。
这一刻,他的战魂领域全面爆发——百丈之内,所有敌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飞鸢使的火雷坠在半空,石傀匠的傀儡崩成碎石,连玉虚子都踉跄着后退三步,封龙杵“当啷”掉在地上。
“萧承煜——”陈九陵仰天长啸,声音震得石屑纷飞,“来接你们回家了!”
山脚下的村落里,老人们突然同时抬起头。
他们的眼眶发红,像是被什么扯着心尖,纷纷拄起拐杖走出家门。
有人点亮了灯笼,有人敲响了铜盆,最后竟全都仰起头,用苍老的嗓音齐声喊:“将军归矣——”
陈九陵转头看向玉虚子。
那位玄清门主正跪在满地狼藉里,攥着裂成两半的玉如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又低头看向掌心——残片已经完全融入手臂,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黑色的纹路,像条沉睡的龙。
“这才五片。”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目光投向远方的玄清祖庭,那里的山尖正笼在阴云里,“剩下的,我一个个拿回来。”
太行山巅的狂风突然卷起。
陈九陵站在石椁前,残片的凉意顺着经络往心口钻。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更庞大的东西正在地脉深处苏醒,像头沉睡千年的巨兽,被他的血唤醒了。
“下一站......”他对着风低笑,声音被吹得散在空气里,“该去玄清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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