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蓓儿被老爸那句石破天惊的“打架不能输”和“丢不起那个人”彻底整懵了。
按照常理……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才是正常家长的期望吧？
有哪个家长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个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小土匪”呢？
打架本身就不对，更何况还要求“不能输”？
这逻辑简直比老爸点的四菜一汤加炸鸡还离谱！
江蓓儿小小的脑袋瓜里，理智的齿轮疯狂转动，却怎么也对不上老爸这清奇的脑回路。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位时而沙雕、时而霸气、时而逻辑鬼才的老爸，像个巨大的、不断变幻形状的谜团。
她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江水溶看着闺女那张写满“cpU过载”的小脸，嘿嘿一乐，长臂一捞，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
他伸出食指，带着点宠溺的力道，在江蓓儿小巧挺翘的鼻尖上轻轻一刮，脸上挂着一种“过来人”的得意笑容：
“小笨蛋，想不通了是不是？”
他凑近女儿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狡黠，“因为啊，你老爸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挺起胸膛，下巴微扬，仿佛在追忆往昔峥嵘岁月，“打架！可！从！来！没！输！过！”
“！！！”
江蓓儿猛地瞪圆了眼睛，像两颗受惊的黑葡萄。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爸那张写满“老子当年就是传奇”的脸。
打架从来没输过？
老爸还有这段光辉历史？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
在她那深灰色的童年记忆碎片里，老爸的形象是模糊而灰暗的——一个散发着劣质酒精味道、行为混乱、眼神时而空洞时而暴戾的酒鬼，甚至还有点精神分裂的征兆。
她从未听他提起过任何“光辉往事”，更遑论是“打架从来没输过”这种听起来就很……匪气的“战绩”。
可信吗？
江蓓儿的大脑立刻进入高速分析模式：
动机？
老爸此刻表情真诚，带着炫耀，不像说谎。
逻辑？
以老爸如今展现出的身手（虽然没亲眼见过他打架，但感觉很强）和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小时候是个“小霸王”似乎……也有可能？
证据？
暂无。
但老爸目前的行为模式，确实和“酒鬼”、“精神分裂”相去甚远。
虽然疑虑重重，但江蓓儿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
过去的那个老爸，是她不愿回忆的冰冷阴影。
而眼前这个，虽然沙雕、叛逆、逻辑清奇，甚至鼓励她“打架不能输”，但他鲜活、温暖，像一颗肆意燃烧的太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她喜欢现在这个老爸。
非常喜欢。
小小的双臂不由自主地、轻轻地环住了老爸的脖子。
她把小脑袋靠在他宽厚坚实的肩膀上，额头抵着温热的衣料，像一只找到了安全港湾的小兽。
她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和……嗯，还有一点刚才吃炸鸡留下的蒜蓉味儿（？），心里一片安宁。
不过，关于今天打架的真实原因……
江蓓儿在心里默默补充：老爸，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告诉你那个同学骂了你，你肯定会更生气，说不定还会冲到学校去。
那场面……想想就有点可怕。
***
时间回到课间休息。
蓝天高展国际双语学校的花园里，阳光明媚，绿草茵茵，充满了孩童的嬉闹声。
江蓓儿正安静地坐在长椅一角，观察着这个新奇的环境。
一个穿着同样校服、体型圆润得像颗行走肉丸子的小男孩，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晃到了她面前。
那男孩看到江蓓儿的脸，先是一愣，随即撇着嘴，脸上露出了江蓓儿极其熟悉的、混合着鄙夷和优越感的笑容。
赵一龙。
那个红毛房东赵红梅的亲侄子！
小名龙龙。
江蓓儿的心微微一沉。
真是冤家路窄。
从前在红毛姑姑那破旧出租屋的楼道里，每次这个“龙龙”来串门，都会像只聒噪的胖鹦鹉，指着缩在角落里的她，大声嘲笑她是“没爹管没娘要的脏丫头”、“垃圾堆里捡来的臭小孩”。
那时的江蓓儿，深知自己和那个醉醺醺的“爸爸”寄人篱下，反抗只会招来更恶毒的辱骂甚至被扫地出门。
面对这个比自己高半头、胖得流油的丑小子，她只能垂下眼睫，把所有屈辱咽下，用近乎冷漠的沉默筑起一道墙。
况且……人家骂得也不算全错。
那时的她，的确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个没人管的“脏丫头”。
江蓓儿本想无视他，只当不认识。
奈何，嘴欠是赵一龙刻在骨子里的毛病，加上他认出了江蓓儿，知道她的“底细”，优越感瞬间爆棚。
他撇着嘴，用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腔调，扔出了老掉牙的开场白：“哟！脏丫头，你怎么买新衣服了？偷来的吧？”
周围的几个跟班发出一阵哄笑。
若是从前，江蓓儿会继续沉默。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忍气吞声的“脏丫头”。
江蓓儿缓缓抬起头。
阳光落在她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毫无温度、嘲讽意味直接拉满的弧度，清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哄笑声：
“肉丸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一龙那身紧绷绷的新校服，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你怎么也买新衣服了？上个月那件……又撑破了？”
“噗嗤！”
旁边有围观的小孩忍不住笑出声。
江蓓儿本就长得极其好看，此刻嘴角噙着那抹冷峭的笑意，眼神睥睨，活脱脱一个萌系小女王。
杀伤力直接翻倍！
赵一龙脸上的肥肉瞬间气得抖了三抖！
他万万没想到，从前那个只会缩在角落里的“小兔子”，今天不仅敢还嘴，还敢叫他“肉丸子”！
还讽刺他胖！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
赵一龙指着江蓓儿，气得小脸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河豚，口不择言地尖声咒骂：“你爸是个酒蒙子！喝死鬼！废物！”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江蓓儿的心脏！
她不知道赵一龙的父母是什么样。
但他骂了她现在的爸爸！
骂了这个会给她买炸鸡、会送她上学、会鼓励她“不能吃亏”、会把她抱在怀里的爸爸！
绝！对！不！能！忍！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江蓓儿的理智！
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声音也拔高了，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你姑姑是红毛丑猪！”
“红毛猪”这个精准打击的绰号，彻底点燃了赵一龙的炸药桶！
“啊——！”
他发出黑猩猩般的怒吼，气得原地跳脚，双手疯狂捶打着自己肉乎乎的胸膛！
下一秒，他像一头发狂的小野猪，瞪圆了眼睛，挥舞着拳头就要朝江蓓儿扑过来！
江蓓儿眼神一凛，瞬间判断出形势——冲突已无法避免！
秉承着老爸（虽然她还没完全理解）的“打架精髓”——先下手为强！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赵一龙的拳头离她还有半尺远的时候，江蓓儿动了！
她像只灵巧又凶狠的小豹子，不退反进，两只小手快如闪电，目标明确——直取赵一龙那张写满愤怒和油腻的胖脸！
“滋啦——！”
“哇呀——！”
伴随着布料被撕扯的细微声响和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赵一龙捂着自己瞬间挂彩的脸，杀猪般地嚎哭起来！
几道清晰的血痕赫然出现在他白胖的脸颊上。
当老师闻声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的赵一龙，和站在一旁、校服衬衫被揪掉了两颗扣子、小脸上却一片漠然平静的江蓓儿。
周围的小朋友们七嘴八舌，指向性极其明确：“老师！是江蓓儿抓的！”
“她先动手的！”
“她把龙龙脸抓破了！”
江蓓儿淡漠地看着气喘吁吁的老师，没有任何辩解。
解释？
没必要。
过程？
不重要。
结果就是她动手了，对方挂彩了。
老师看着赵一龙脸上的血痕，再看看江蓓儿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扶着额头，深吸了几口气，做出了惩罚决定：
江蓓儿，立刻去教学楼外的空地上罚站！好好反省！直到放学铃声响起！
江蓓儿心里明镜似的：今天的课，是上不成了。
罚站？行。
她背着小书包，在老师严厉的目光和同学们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溜溜达达地走出了教学楼，找了个树荫边缘的地方，安静地站着。
与其说是反省，不如说是放空。
她看着校园里飞过的蝴蝶，听着远处操场传来的嬉闹声，思绪飘得很远。
直到……她意外地，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像只悠闲的夜游神，正朝着校门口晃悠过来……
***
“所以啊，”江水溶抱着女儿往家走，声音带着点得意洋洋的总结，“打架这事儿吧，得分情况！咱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记住老爸的话，输赢很重要！关乎脸面！”
江蓓儿靠在他肩头，听着老爸絮絮叨叨他那套歪理邪说，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默默吐槽：
脸面？爸爸，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是很要脸啊……
不过，她紧了紧环住爸爸脖子的手臂。
这样的爸爸，她很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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