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是比任何狰狞的怪物都要原始的恐惧,它像是一个无法绕过的底层系统错误,持续消耗着陈默所剩无几的精力。
他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滑坐下来,胃里那团火烧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角落里,那个被他“强制重启”的邻居依旧瘫软在地,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证明着这个“异常进程”尚未被彻底终止。
“还好……没弄出‘人命’级别的bUG。”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随即被自己这冰冷而诡异的评估方式吓了一跳。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清理掉里面残留的“代码缓存”和过度运行的逻辑线程。
当务之急是获取能量输入。他撑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双腿却一阵发软,又重重地坐了回去。低血糖带来的剧烈眩晕,让他眼前那些半透明的绿色流光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刷屏。
“别……现在别刷屏……”他闭上眼,深呼吸,像对待一个极不稳定的测试环境,强制自己进行“系统待机”,试图让过载的感官“稳定下来”。
几分钟后,眩晕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他扶着墙,像一台内存不足的老旧设备,缓慢而艰难地挪向小区里那家他曾经经常光顾的小超市。玻璃门碎了一地,如同散落的安全令牌,内部被翻得乱七八糟,货架东倒西歪,显然已经被人“优先访问”甚至“暴力破解”过。他在倾倒的货架角落,找到了几包掉落在地、包装破损的压缩饼干和一瓶滚落一旁的矿泉水,那一刻,他感觉像是找到了修复系统的关键补丁包。
靠着布满灰尘的收银台坐下,他一边机械地啃着干硬得如同过期硬盘的饼干,一边在脑海中开始了严谨的“线上事故复盘分析报告”。
“故障时间:约在昨天傍晚。
影响范围:全球?(待证实,但根据多节点异常现象推断,概率极高)
故障现象:
1. 能量级规则紊乱(天空异象,电器失灵,表现为大规模渲染错误与硬件过载)。
2. 物理链路层大规模中断(网络、电力等基础设施集体宕机)。
3. 部分生物体出现系统性错误(参考墙角那位邻居,疑似被未知数据包污染)。
直接原因:未知高维能量(暂命名【混沌源码】)注入当前世界版本,与现有物理规则产生严重兼容性冲突。
根本原因:未知。(当前权限不足,无法访问世界事件日志)”
“写”到这儿,他的思维进程停住了。这份报告里,最关键、最无法解释的部分,是他自己。
他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双手,昨天还敲击过几百万行优雅或丑陋的代码,试图在虚拟世界里构建秩序;今天,却用它握着一根树枝,戳晕了一个“系统错误”的同类。
“我的角色……究竟是什么?”他皱起眉,核心线程全力运转,“一个偶然被卷进来的普通用户?一个拥有特殊权限的测试账号?不对……”
他决定主动“调试”自身。集中精神,尝试主动去“看”,去调用那刚刚被动触发的诡异视觉。像之前无数次调试复杂线上bUG时那样,放空大脑,排除一切干扰项,将全部算力聚焦于内在的“系统日志”……
“嗡——”
轻微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如同cpU瞬间超频。但这一次,他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接纳了这异常状态。视野里,那些熟悉的、流淌着的绿色代码流如期而至,缓缓铺展开来。冰冷的收银台在他眼中变成了由线条和发光符号构成的框架结构,手中干硬的饼干则呈现出其物质元素构成的“底层数据结构”。
他深吸一口气,将“视觉”的焦点转向自己的体内。
内部的景象,远比外部更加复杂,也更加……令人心悸。他能“看”到自身生物能量(或者说生物电?)的流动,它们本该遵循着既定的“生物电路图”有序运行。但此刻,在这张网络之中,却混杂、缠绕着一大段他完全无法理解、古老而晦涩的“外部代码”。这段代码如同一个深深嵌入他意识底层、权限极高的“第三方库”,正在安静而顽固地运行着,与他的思维进程本身紧密交织,难分彼此。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缕意识线程去“触碰”那段外部代码。
一瞬间,庞杂而古老的信息流,不再是被动刷屏,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以一种被动的、无法抗拒的“数据包传输”方式,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他“听”到了一个非人、也无法用任何声音形容的“信息体”,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底层接口调用成功。意识载体兼容性:73.8%。】`
`【初始化传输……】`
`【吾名…‘河图’…观测与推演之器…文明存续保障协议…执行体…】`
`【源码…混沌…入侵…规则覆写…错误…蔓延…】`
`【检测到可用节点…绑定…执行备用方案…】`
信息流断断续续,充满了缺失和乱码,如同损坏的压缩包,但核心意思顽强地穿透过来。
陈默张着嘴,饼干屑从嘴角掉下来都浑然不觉。
河图?
那个传说中,伏羲依据黄河龙马背负的图案创制的……河图?
它是个……东西?一个“观测与推演之器”?一个为了“文明存续”而存在的……工具?
而自己,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不是什么神明转世。
他只是一个……在一个全球服务器都疑似宕机的时刻,偶然间,被一个上古流传下来的、寻找宿主的“系统开发工具包(SdK)”给“调用”了的……倒霉程序员?
`【…载体…理解…当前状态?】` 那段古老的代码(或者说,河图)传来一段简短的、毫无波澜的询问。
陈默沉默了几秒钟,喉结滚动,把嘴里干巴巴的饼干混合物艰难地咽下去,然后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在心里用一种近乎荒诞的平静回应道:
“理解了。”
“简单说,就是我被你这么一个上古SdK,给强行调用了呗。”
`【…调用…成立。】` 河图的反馈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陈默靠在冰冷的收银台上,看着窗外死寂的、如同乱码一般的世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似乎能“编译”现实、却又连一颗糖都打印不出来的手。
生产环境炸了。
我,一个普通程序员,被一个上古SdK当成了运行时环境。
那么,接下来呢?
他想起墙角那个被“修复”的邻居,想起城市里此起彼伏的爆炸和嘶吼,想起河图信息流里那个冰冷的“文明存续保障协议”。
一个无比清晰、又带着点自嘲的念头,如同系统启动后的第一个主进程,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看来,这个世界这个烂摊子,光靠重启是没用了。”
“得打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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