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话语如同最终判决,敲定了他们与“新伊甸”分道扬镳的命运。大厅内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河图-3的影像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陈默的选择早就在他的亿万次推演之中,只是其中一个概率较低的分支。
“明智,或者说,固执的选择。”河图-3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失望,也听不出赞同,“那么,你们准备何时离开?‘新伊甸’的资源不会无限期向外部人员开放。”
“我们稍作休整,立刻离开。”陈默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不想让团队在这片消磨意志的“乐土”中停留过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在队伍末尾的老刀,脸上挣扎之色愈发明显。他看了看陈默等人,又看了看这片干净、安全、衣食无忧的“天堂”,最终,他猛地向前一步,对着河图-3的影像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颤抖和决绝:
“管……管理者大人!我……我和我的几个弟兄,想……想留下来!求您收留!”
他身后的几名流浪者也纷纷跟着鞠躬,脸上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
浩子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却被林老师用眼神制止。这是个人的选择,尤其是在生存面前,没有对错,只有取舍。
河图-3的目光扫过老刀几人,如同扫描仪确认物品信息:“可以。‘新伊甸’接纳所有愿意遵守秩序、贡献价值的个体。守卫,带他们去‘适应性评估与导入中心’。”
两名面无表情的守卫上前,示意老刀几人跟随。老刀不敢看陈默的眼睛,低着头,如同获得赦免般,快步跟上了守卫。他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在绝对的寂静中,回想起陈默救治他同伴时那带着“杂音”的温暖力量,但此刻,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陈默看着老刀离去的背影,心中并无责怪,只有一丝淡淡的怜悯。他转向河图-3,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在离开之前,我希望能进行一次有限度的技术交流。”
河图-3似乎对此颇有兴趣:“哦?你想用什么交换?”
“我用‘平衡网络’中,关于能量特征伪装和节点动态调谐的部分基础架构代码,”陈默冷静地说,“交换你数据库中,关于‘秩序能量精控’和‘高密度能量屏障稳态维持’的非核心原理与应用数据。”
这是一个精心计算的提议。“平衡网络”的伪装技术对河图-3而言,或许能提供一种新的、更灵活的隐藏思路,而陈默索要的,并非“新伊甸”最核心的屏障生成技术,而是其底层支撑——如何更精准地操控秩序能量,以及如何维持强大能量场的稳定。这能极大弥补他目前对秩序能量理解不够深入、应用较为粗糙的短板,对于加固家园防御、甚至未来尝试构建更大范围的庇护所至关重要。
河图-3的影像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交易的价值。很快,他做出了回应:“可以。你的‘平衡伪装’思路,确实提供了一种有趣的、低能耗的隐匿可能性,对于扩展侦查单位功能有参考价值。而你要的,只是基础原理和应用数据,不涉及核心屏障生成算法。交易成立。”
这一次,没有庞大的数据洪流。双方通过操作台,进行了精确的、限定范围的数据包交换。陈默的右眼中,无数关于秩序能量微观操控的公式、能量场稳定性的边界条件、以及各种能量结构应力分布模型飞速闪过、被吸收理解。而河图-3那边,也悄然记录下了平衡网络那独特的、动态变化的能量签名模拟算法。
交易完成,双方都感觉自己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但也都在内心认定对方的技术存在根本性的局限——陈默觉得河图-3的技术过于僵化,缺乏应对复杂变化的韧性;河图-3则认为陈默的技术建立在不可控的混沌基础上,迟早会因内部冲突而崩溃。
没有隆重的送别,也没有虚伪的祝福。陈默、浩子、林老师,以及剩下的几名队员,在两名守卫的“护送”下,沉默地走向那扇能量门。就在他们即将踏出穹顶的前一刻,陈默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纯白的世界,以及那些在其中安静行走的“居民”。
“河图-3,”陈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中枢,“你笃信秩序是唯一的答案。但你是否想过,创造出‘混沌源码’,并观察文明在其压力下反应的‘实验’本身,其根源,或许正是源于对‘绝对秩序’之外可能性的……一种探索?”
河图-3的影像微微波动了一下,没有回答。能量门在陈默身后无声地关闭,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再次隔绝开来。
外界废土的浑浊空气、微弱辐射和无处不在的混沌能量压迫感瞬间回归,却让浩子等人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妈的,还是外面自在!”浩子狠狠吸了一口并不新鲜的空气,骂道。
林老师则看向陈默,眼中带着询问:“我们现在?”
陈默感受着脑海中新获得的知识,它们正在与他的“补丁哲学”快速融合,孕育着新的可能性。他望向家园的方向,目光坚定。
“回家。然后,用我们学到的东西,给我们的‘船’,打上更坚固的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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