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路军主帅、虎贲大将军许褚,如同一尊怒目金刚,矗立在陈留城外的土坡上。
他麾下两万大军,包括五千真正的核心——虎贲军,五千周仓的铁甲军,以及一万徐州百战兵,对陈留城发动了连绵不绝的猛攻。
攻势如潮,杀气盈野。
云梯一次次架起,冲车一次次撞击着厚重的城门,箭矢如同飞蝗般在城上城下交织。
曹洪不愧是曹操族弟,虽勇武不及许褚,但守城却极为坚韧。
他亲自在城头督战,指挥士兵滚木礌石、热油金汁如雨而下,一次次将攻上城头的楚军悍卒拼死击退。
城下早已尸积如山,护城河的水也被染成了暗红色。
“娘的!曹洪这厮,属王八的!缩在壳里真他娘的难啃!”
许褚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刚刚亲自带队冲了一波,差点攻上城头,却被曹洪带着亲兵死死顶了回来,左臂还添了一道箭伤。
他心中的焦躁如同野火般燃烧,主公三路齐发,北路的张飞和东路的张辽都已告捷,唯独他这里,在陈留城下被挡住了脚步。
“大将军,如此强攻,伤亡太大。”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许褚身后响起。
刑相陈舟不知何时已来到阵前,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律法严明的深色官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惨烈的战场,仿佛在审视一桩复杂的案件证据。
“陈相!”
许褚对这位掌管律法监察,眼神能让人心底发寒的刑相颇为敬重,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不强攻怎么办?曹洪摆明了要死守,难道等他粮尽自己开门?”
陈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曹洪接到的命令,是坚守待援。
他如此不惜代价,甚至亲自搏命,说明他坚信援军一定会来,而且来的速度,会超出我们的预期。”
许褚皱眉:“援军?兖州境内,曹操还能从哪里变出援军?曹仁被三将军摁在白马,夏侯渊被文远打得抱头鼠窜,哪来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陈舟的目光,并非盯着陈留城,而是投向了更广阔的西南方向,那里是燕县、官渡一带,地势相对开阔。
“曹操用兵,向来喜留后手,好出奇兵。”
陈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北线东线压力巨大,他仍敢将一支精锐骑兵——夏侯惇的虎豹骑,置于战场之外,隐而不发。
曹洪在此死守,所待之援,绝非寻常步卒,必是这支能快速机动,一击致命的铁骑!”
许褚瞳孔一缩:“虎豹骑?陈相是说,夏侯惇的目标,不是飞哥的粮道,而是……我们?”
飞哥,当然是阉人张翼德。
“起初,佯攻粮道,牵制北路,是步好棋。
但郭军师既已识破,北路危机解除。曹操用兵果断,必会立即调整。”
陈舟的思维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推演着敌人的每一步。
“我军三路,北路军强,东路军稳,而我南路军……在主公麾下,以大将军您的勇猛和虎贲军的攻坚能力着称。
若能在野战中,一举击溃甚至重创我南路军,不仅能解陈留之围,更能极大挫伤我军锐气,扭转整个兖州战局的颓势。”
他指着地图上陈留西南方向的一片区域:“此地,地势开阔,利于骑兵驰骋。
若我是曹操,会令曹洪死守陈留,吸住我军主力。
待我军久攻不下,兵疲意沮之时,让夏侯惇领虎豹骑则从燕县秘密东进,绕过我军哨探,突然出现在我军侧翼或后方,发动雷霆一击!”
许褚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蠢人,只是性子急,被陈舟一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他麾下虽有两万大军,但多为步兵,若是在攻城筋疲力尽之时,被天下闻名的虎豹骑从背后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好个曹孟德!好个夏侯惇!真当俺许仲康是泥捏的不成!”
许褚怒极反笑,浑身骨骼爆响,战意如同实质般升腾。
“他想啃我这块硬骨头,就不怕崩了牙!”
陈舟看着许褚燃起的战意,微微点头:“大将军勇武,自然不惧,但战场非匹夫之角力。
虎豹骑来去如风,冲击力极强,不可正面硬撼其锋芒,需以智取,以力辅。”
“陈相有何妙计?”
许褚的目光发生了些许变化,认真地看着陈舟。
“将计就计,设伏反噬!”
陈舟眼中寒光一闪,“他既希望我们攻城疲惫,那我们便‘演’给他看。
明日开始,攻势可稍缓,士卒轮番休息,营中多增灶火,示敌以久围之态。
同时,秘密将虎贲军、铁甲军主力,以及所有元戎弩,移至陈留城西南十五里处的这片无名谷地两侧山林中隐蔽待命。”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标记:“此地是虎豹骑奔袭陈留,发起侧击的必经之路。
谷地可限制其骑兵展开,两侧山林便于我军埋伏。
周仓将军率铁甲军堵住谷口,结阵固守,如铁壁锁喉。
大将军亲率虎贲军隐于林中,待敌骑入谷,阵势受阻,自高处俯冲而下,拦腰截断!
元戎弩则于两侧高地,覆盖射击,专射其人马!”
许褚听得血脉偾张,这已不是被动防御,而是张网捕猎,要将曹操的王牌铁骑,生生吞掉!
“好!就依陈相之计!俺要让夏侯惇知道,这天下,不是只有他虎豹骑才算精锐!”
接下来的两日,南路军果然“疲惫”了下来。
攻城不再那么猛烈,营寨里炊烟袅袅,甚至能看到一些士兵在河边洗涤衣物,一派打算长期围困的架势。
曹洪在城头观察到这一切,心中暗喜,知道夏侯惇的奇袭即将发动,更加卖力地演出“苦苦支撑”的戏码,牢牢吸住城外剩余的徐州兵佯攻部队。
而真正的杀机,已经在那片无名谷地两侧的密林中悄然布下。
五千铁甲军如同磐石,在周仓的怒吼声中,于谷口处用巨盾和长矛构筑起三道钢铁防线。
五千虎贲军则卸下了沉重的铠甲,轻装简从,手持环首刀和劲弩,隐伏于林木之间,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
数百架元戎弩调整好了角度,冰冷的弩箭对准了谷地中央。
第三日,午后。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寂静得有些反常。
突然,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初时细微,旋即变得清晰,那是成千上万只铁蹄敲击大地的声音!
来了!
烟尘滚滚,如同黄色的浪潮。夏侯惇一马当先,独眼之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麾下的虎豹骑,人马皆披玄甲,骑士皆是百里挑一的悍卒,队列严整,杀气冲天,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向着陈留方向席卷而来。
他们得到了“楚军攻城疲惫,疏于防备”的准确情报,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冲击,一举踏平楚军大营!
“加速!冲破楚军营寨,活捉许褚!”夏侯惇长枪前指,声如裂帛。
铁骑洪流毫不犹豫地涌入了那条看似平常的无名谷地。
谷地不算狭窄,但足以让虎豹骑引以为傲的宽大冲击正面无法完全展开。
就在先头部队即将冲出谷口,看到远处楚军营寨轮廓的瞬间——
“立盾!结阵!”周仓如同巨熊般的咆哮炸响!
谷口处,三道钢铁防线瞬间成型!
铁甲军士卒怒吼着,将手中巨盾狠狠砸入地面,长矛如林,从盾牌缝隙中猛地刺出,形成一片死亡的金属荆棘!
与此同时,两侧高地上,令人牙酸的机括声连成一片!
“嗡——!”
数百架元戎弩同时激发!
那不是箭矢,而是死亡的金属风暴!
特制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覆盖了整个谷地。
虎豹骑人马皆披重甲,寻常箭矢难伤,但元戎弩在如此近的距离,威力足以洞穿铁甲!
刹那间,人仰马翻!
冲在最前的虎豹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惨叫声、战马悲鸣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蹄声。整个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有埋伏!中计了!”
夏侯惇独眼赤红,心知不妙,但此时后退已不可能,谷地狭窄,调头困难,只会沦为活靶子。
“不要乱!向前冲!冲破谷口!”
虎豹骑毕竟是天下精锐,初逢大变虽惊不乱,在夏侯惇的指挥下,再次鼓起勇气,向着谷口的铁甲军防线发起了决死冲锋!
“轰!”
铁骑洪流狠狠地撞上了钢铁防线!
刹那间,骨骼碎裂声、兵刃交击声、垂死哀嚎声响彻四野。
铁甲军士卒死死顶住盾牌,任凭战马撞击,长矛不断捅刺,将冲来的骑兵连人带马挑翻。
不断有铁甲军士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口喷鲜血,但立刻有同袍补上位置。
防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就在虎豹骑全部涌入谷地,前锋被铁甲军死死缠住,后队拥挤混乱,元戎弩仍在不停倾泻箭雨,整个队伍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之时——
“虎贲军!随我杀!”
如同虎啸山林,许褚那标志性的怒吼从左侧山林中炸响。
他身先士卒,如同一头发狂的巨虎,手持裂云虎啸刀,从高坡上一跃而下。
身后,五千卸甲虎贲,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滔天的杀意,狠狠地撞入了虎豹骑混乱的腰肋部位!
这是王牌对王牌的碰撞。
是力量与勇气的终极较量。
虎贲军,是陶应亲手打造,由许褚训练的绝对核心,每一个都是力大无穷、悍不畏死的猛士。
他们或许没有虎豹骑那样严整的骑兵阵势,但在这种贴身混战、狭路相逢的搏杀中,他们的个人勇武和狂暴战意被发挥到了极致!
许褚长刀挥舞,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无一合之敌。
虎贲军士卒三人一组,五人一队,专门砍杀马腿,刺杀落马的骑士,将虎豹骑严密的阵型搅得天翻地覆!
夏侯惇见侧翼遭袭,目眦欲裂,挺枪直取许褚:“许褚鼠辈!安敢偷袭!”
“夏侯惇!你的对手是俺!”
许褚狂笑着迎上,长刀与长枪狠狠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两位当世猛将,在这片血腥的谷地中展开了殊死搏杀。
刀光枪影,劲气四溢,周围丈内无人敢近。
战斗惨烈到了极点。
虎豹骑拼死挣扎,试图反扑,但地形不利,前后受敌,又被元戎弩持续削弱,败局已定。
夏侯惇与许褚力战数十回合,见麾下精锐损失惨重,心知不可挽回,悲愤之下,虚晃一枪,逼退许褚,率领残存的数百骑,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向西溃逃而去。
夕阳如血,映照着这片化为修罗场的无名谷地。
尸横遍野,断枪折戟随处可见,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悲鸣。
虎贲军与铁甲军的旗帜在硝烟中傲然矗立。
许褚拄着刀,浑身浴血,望着夏侯惇逃遁的方向,啐了一口:“呸!算你跑得快!”
他回头看向依旧面色平静,正在巡视战场的陈舟,由衷地抱拳道:“陈相,今日若非你料敌先机,俺老许和这两万弟兄,怕是凶多吉少!”
陈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战场,冷静地评估着战果与损失。
南线之危已解,曹操寄予厚望的奇兵虎豹骑遭受重创,陈留城的曹洪,已成瓮中之鳖。
楚侯陶应的三路伐曹之局,经此北、东、南三线连番激战,已彻底掌握了战略主动。
兖州的天空,阴云似乎正在为新的主人而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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