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临幸了你?”穆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冷意。
彩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在地上。冬日的衣裙本就厚实,然而这一跪,膝盖却瞬间传来一阵麻意,疼得她身子微微发颤。
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穆廷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婢,脑海中忽然闪过容棠的脸。
适才在凉亭,她虽语气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疏离。
他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扭曲的喜悦,仿佛这宫婢的胡言乱语能让她在意几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深的愤怒压了下去。
她还病着,他怎么可能用这种龌龊事去气她?
便是再生气,他也做不出这等让两人无法回头的事。
她曾跟他说过,她很小气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更何况,他从没想过要其他女人,这后宫之中,他唯一想靠近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不敢?”穆廷的声音冷得像寒冰,“朕看你胆子大得很,连这种欺君罔上的话都敢编排。”
游廊两侧的枯叶飘落,地上跪着的彩蝶只顾着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红痕,嘴里反复念着“饶命”,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说不出来。
────
容棠刚回凤仪宫,紫兰就端上了一盘刚从御膳房取来的糕点。
自那日失言后,这几日她格外乖巧,往日里叽叽喳喳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只默默记着容棠病好后爱吃些酸甜点心,一听说御膳房做好了,便巴巴地端来最新鲜的。
容棠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中带着微酸,口感软糯,确实爽口。
她又咬了一口,正吃到第二块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容棠接过紫兰递来的丝帕擦了擦手,起身往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穆廷阔步朝这边走来。
他好些天没来了,怎么突然过来了?
是因为方才在御花园凉亭的那番话吗?
正思忖着,容棠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两名侍卫正押着一个宫婢,那宫婢瞧着年纪不大,像是刚入宫不久,此刻哭得抽噎不止,方才听到的哭声正是她的。
容棠神色平静,正要上前见礼,那两名侍卫却粗鲁地将宫婢推到她跟前。容棠下意识抬眼看向穆廷,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穆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话却对着地上的宫婢说,“你当着皇后的面,说说清楚,朕究竟是怎么‘临幸’你的?都碰了你哪儿?仔仔细细,全当着皇后的面说一遍!”
那宫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哭得双眼红肿如桃,哽咽着辩解,“皇上并未让奴婢近身……是、是奴婢好面子,才胡言乱语的……求娘娘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入宫前在家中也是娇养的,仗着几分姿色,又托长辈疏通关系进了御书房当差。
听闻皇上独宠皇后,她偏不信,总觉得凭自己的容貌,定能博得帝王青睐。
那日薛穆廷不过是无意间看了她一眼,便让她退下,她却在外面伤怀许久。
回去时,相熟的宫婢见她晚归,都以为她被留在御前伺候,她羞于承认被赶走的事实,又怕被人笑话,便含糊其辞,没成想流言传着传着,竟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穆廷一直留意着容棠的神情,见她始终面色如常,方才因怒火而起伏的胸膛骤然平息,只剩一片空落落的凉意。
他望着她清澈的眉眼,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朕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殿外的风似乎停了。
他低下头,声量极轻,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反正你也不会在意……”
不是吗?
────
容棠很快便听闻了那宫婢的下场。
帝王下旨施以杖刑。
那宫婢年纪尚轻,细皮嫩肉的身子骨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还未满二十杖,人就已经没了气息。
孔嬷嬷只觉此事晦气,本不想让容棠知晓,可今儿宫里这桩事闹得沸沸扬扬,容棠又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些风声。
先前宫中之人之所以相信流言,是因被帝王临幸乃天大的事,一个小小宫婢断不敢拿这种事说谎,那是会掉脑袋的。
谁曾想,这刚入宫的丫头,竟真敢编造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谣言。
紫兰端着面盆出来倒水,抬头时,见庑廊那头走来一个高瘦的身影,正是何启连。
她将面盆递给身旁的小宫婢,笑着迎上去,“何公公,您怎么来了?”
皇上已有几日没来凤仪宫,何启连作为皇上身边的近侍,自然也久未露面。
此刻瞧着他,穿着齐整,眉眼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总让人不自觉生出几分亲切感。
何启连颔首,“紫兰姑娘。”随即说明来意,“皇上晚些会来娘娘这儿,特让小的先来知会一声,也好让娘娘有个准备。”
这倒是桩好事。
紫兰含笑点头,“那何公公可要亲自进去跟娘娘说一声?”
何启连面容和善,温声道:“皇上念着娘娘前阵子刚生过病,特意叮嘱莫要惊扰了娘娘。再说紫兰姑娘你是皇后娘娘的贴身近侍,与你说也是一样的。”他微微欠身,“消息既已带到,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紫兰道,“那成,奴婢这就进去告知娘娘。”
往常穆廷过来,从不用人特意通报,容棠早已习惯了他的随性。可这几日他没来,如今忽然要来,倒让她生出几分措手不及的慌乱。
好在不算全无预兆,何启连提前来报了信,给了她些许准备的余地。
用完膳后,容棠先去院中散步消食,目光落在正殿前廊下的秋千上。她走过去坐下,双手抬起,轻轻握住两旁的麻绳。
紫兰守在一旁,轻声道,“晚上风大,奴婢进屋给您取件披风吧。”
确实有些冷,容棠点头应了,自己坐在秋千上,双脚轻轻蹬着地,借着那点力气让秋千慢慢晃悠起来。
因为没人推,幅度不大,一下,又一下。
过了片刻,秋千忽然被人猛地一推,荡得高了些。
容棠心头一跳,急忙转过头。
穆廷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容棠的眼睛微微睁大,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之人又加了把力,秋千瞬间荡得老高,风声在耳畔呼啸。等往回荡时,双脚离地面最近的那一瞬,她慌忙想从秋千上下来。
秋千还在晃悠,容棠脚下不稳,这猛地一站,看得穆廷眉头骤紧。他长臂一伸,不等她站稳,便连人带秋千一同环住,牢牢稳住。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带着些柔意。
“不是喜欢玩吗?朕帮你推,好不好?”
他的嗓音带着独属于雄性的低沉磁性,格外有穿透力。胸膛贴着她的背脊,说话时的震动透过衣衫传来,轻轻落在心尖上。
先前还黑着脸离开,这会儿倒像是换了个人,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
容棠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替她做了决定,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而后站在身后,一下一下轻轻推着秋千。
坐在秋千上的容棠,身上披着那件白狐披风,每当秋千高高晃起,便如白梅般绽放在他心里。
穆廷立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起初她还有些拘谨,唇角紧抿着,后来随着秋千的起落,脸上渐渐漾开笑意,眉眼舒展,连带着周遭的夜色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他自己都没察觉,看她笑时,他的眉眼也染上了难得的温柔。
……她就该这样高高兴兴的。
喜欢与世子和离后,糙汉暴君宠入骨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与世子和离后,糙汉暴君宠入骨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