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瘦高个若有所思，“这王少爷倒是个讲究人，礼数周全。对着那样的…嗯…姑母，还能这么恭敬问候，不容易。”
“可不是嘛！”圆脸学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你们没听说吗？这位王少爷，那可是个大孝子！小时候的事迹都传开了！”
“哦？什么事迹？”旁边几人都被勾起了兴趣，纷纷凑近。
圆脸学子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传播秘闻的兴奋：“我也是听我娘说的，说是王少爷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吧？他母亲，就是王二太太，有年冬天病中突然想吃鲜鲤鱼。可寒冬腊月，河面都冻得梆硬，哪里去弄鲜鱼？集市上也买不到！”
他顿了顿，看众人听得入神，更起劲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小小年纪的王少爷，竟然一个人跑到城外冰封的河边，趴在厚厚的冰面上，用自己小小的身子去暖那冰窟窿！硬是趴了不知多久，把那一片冰给融化了，还真让他抓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他自个儿冻得小脸发青，手脚都僵了，却抱着那条鱼，欢天喜地地跑回家给他母亲熬汤去了！这是‘卧冰求鲤’啊！古有王祥，今有王至诚！这份至孝之心，感天动地！连孙先生（县学教谕）都称赞不已呢！”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年长些的学子皱了皱眉：“寒冬腊月，卧冰求鲤？这…听着有点玄乎吧？王家当时家境应该不错了，何至于让少爷亲自去冰上趴着？买不到鱼，使点银子总能弄到吧？”
圆脸学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嗐！这你就不懂了！这恰恰说明王少爷的孝心是发自肺腑，至纯至性！你想啊，小孩子一片赤诚，听说母亲想吃鱼，只想着怎么弄到鱼，哪会想到什么买不买的？那会儿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为母求鱼！这份心，这份情，才是最难得的！至于家境…再有钱，也买不到这份赤子孝心啊！县里都传遍了，这可是王家自己都认的！王二爷和二太太提起这事，都感动得抹眼泪呢！”
瘦高个感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姑母也这般恭敬。看来是真真把‘孝’字刻在骨子里了。如此至孝之人，其心必正，其志必坚。看来他这两年脱胎换骨，发奋读书习武，也定是感念伯父栽培之恩，要为家族争光啊！”
这番议论隐隐飘入了王至诚的耳中（神魂修炼后耳力增强不少），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赶紧放下车帘，闭目掩饰。
【卧冰求鲤？！大伯…您这宣传造势的手段，未免也太…太夸张了吧！】王至诚内心的小人儿疯狂扶额，【那次明明是和堂哥在冰上玩闹摔了个狗啃泥，脸贴着冰面半天爬不起来，结果手胡乱一抓，摸到条冻晕在浅水坑边的傻鱼…怎么传到外面就成了‘卧冰求鲤’了？！还感天动地？爹娘还抹眼泪？大伯啊大伯，您为了给我立人设，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种‘黑历史’都能包装成闪光点…服了！】
不过，虽然内心吐槽不已，王至诚也明白这“孝子”人设在大楚皇朝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他这样即将踏入仕途（哪怕只是起点）的人来说，是一块极好的敲门砖和护身符。
他只能默默承受这份“光环”，心中对便宜大伯的“营销”手段叹为观止。
县衙考场外，已是人头攒动。
考生们排着长队，接受衙役严格的检查搜身。
气氛紧张而肃穆。
王至诚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那辆马车和护卫太过显眼，加上“卧冰求鲤”的光环和光明商行的背景，让他瞬间成为焦点。
羡慕、好奇、探究、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纷纷投来。
衙役看到王至诚的号牌和保结文书上“光明商行”的隐隐关联，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搜身动作也轻柔不少，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考篮，确认笔墨纸张符合规格，食物没有夹带。
这待遇与其他被衙役粗鲁翻检、甚至故意刁难的寒门学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至诚心中了然，这是大伯无形的影响力，他坦然接受，但面上依旧保持着谦逊低调。
县试（回龙县衙）考试分两场，每场一天，间隔两日。
考场设在县衙大堂及两侧偏厅，条件简陋，一人一桌一凳，空间狭小。
初春的寒意未退，坐久了冰冷刺骨。
考题以四书文（八股）为主，兼有试帖诗和经义默写。
首场：王至诚拿到题目，是《论语》中的“君子不器”破题。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周遭的紧张气氛，神魂微转，《安魂典》的清凉感让他瞬间进入高度专注状态。
孙先生两年地狱般的训练成果显现，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行文如流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字迹工整有力。
他强健的体魄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优势——久坐不僵，手指不冻，思路能长时间保持清晰。
当许多考生因寒冷和紧张而手指僵硬、思路凝滞时，他已完成大半。
交卷时，监考的典史（县里佐官）路过，瞥见他满满当当、字迹清朗的卷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次场的难度递增，策论题涉及地方水利。
王至诚结合前世见识和今生所学，条理清晰地分析利弊，提出的“疏堵结合，以工代赈”等建议颇具可行性，远超普通童生水平。
连续两场高强度考试下来，许多考生面色苍白，精神萎靡。
王至诚虽也疲惫，但精气神明显强出一截，这得益于他日夜不辍的武道打熬和《安魂典》的恢复力。
发“草案”（初榜）时，王至诚的座位号赫然在列。
最终“长案”（总榜）发布，他位列第一。
消息传回王家小院，王光河夫妇喜极而泣。
但拿下文考县试案首对王至诚来说远远不是结束。
不说之后的文考府试，就算是在回龙县，也还有一场武考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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