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王明杰已收拾好行囊。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几件换洗衣物、几卷书籍笔记,还有那柄王至诚赠与的“明心”枪。
他最后环顾了一眼这处住了七日的清雅小院,晨光透过树梢,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光影,一切都静谧如初。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提着简单的行囊,悄然走出了院子。
该做的告别,昨日已经做了!
今日,就不用了!
院门处,王府大管家王仁已候在那里。
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手中捧着一个包裹,见王明杰走来,躬身道:“少爷,这是王妃为您准备的衣物盘缠,还有一些常用丹药。”
王明杰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
他心中一暖:“多谢王管家,也请代我谢过兰姨。”
“少爷此去,前路珍重。”王仁退后一步,深深一揖,“王府永远是您的家。”
王明杰回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王府外是京城清晨的街巷,薄雾未散,行人稀少。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迈步走入雾中,向吏部衙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的授官已经下来了,“二等侍卫”(正四品)的武职头衔,兼翰林院检讨(正七品)。
这也是他今天离开镇国大亲王府的原因。
虽然他与“叔爹”王至诚的关系,世人皆知,但有些事还是独自一人前往为好,不然世人的议论恐怕会越发热闹。
王明杰离开约莫一刻钟后,王府后院水榭。
王至诚凭栏而立,望着湖面晨雾出神。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晨风拂动衣袂,背影挺拔却带着几分难言的寂寥。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白芷兰缓步走近,将一件薄披风轻轻披在他肩上:“清晨露重,王爷当心着凉。”
(以王至诚的武道修为,他已然无着凉可能,白芷兰也知道这一点,刚刚的披衣举动不过是他们日常相处的一种模式,也是在试图将他们自己定位为普通人。)
王至诚没有回头,只道:“他走了?
(同样的道理,以王至诚的魂道修为,整个大亲王府甚至整个京城,他都能监控,如今的询问不过是王至诚和白芷兰的相处模式。这也是王至诚对妻儿的尊重,他一般不会以神魂之力时时监控他们。)
“走了。”白芷兰站到他身侧,与他一同望着湖面,“王仁说,明杰走得很安静。”
“这样最好。”王至诚轻声道,“大张旗鼓地送,反而让他背负太多目光。”
白芷兰侧头看他。
晨光中,王至诚的侧脸线条分明,眼眸深邃如古井,但若细看,能发现那平静之下,藏着一丝极淡的怅然。
她心中了然,温声道:“王爷可是不舍?”
王至诚沉默片刻,缓缓道:“谈不上不舍。孩子大了,总要展翅高飞。只是……忽然觉得时光飞逝。当年我离开清河时,也差不多是他这个年纪。”
白芷兰轻轻握住他的手:“王爷当年孤身闯荡,起家,就有了今日之基业。明杰如今有王爷铺路,起点比当年高了许多,未来成就,必不在王爷之下。”
“我不求他超越我。”王至诚摇头,“只愿他能走出自己的路,不负此生。”
他顿了顿,低声道:“这些年,我虽未在他身边,但清河那边的事,我一直都知道。他三岁启蒙,五岁习武,十岁便显出不凡天赋;十三岁开始帮着他祖父打理家业,十六岁已能在商场上独当一面;文武两道,商政两途,皆有所成……这些,我都知道。”
白芷兰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可知道归知道,”王至诚的声音更轻了些,“终究是错过了他的成长。如今他想证明自己,想摆脱‘王至诚之子’的议论,我理解,也支持。只是有时会想,若当年……”
他没有说下去。
白芷兰却懂了。
她握紧他的手,柔声道:“王爷,世间没有如果。您当年的选择,造就了今日的镇国大亲王,护佑了大楚安宁,也给了明杰一个太平盛世去成长。这条路,或许少了些朝夕相伴的温情,但您给他的,是更广阔的天地,更坚实的后盾。”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妾身观明杰心性,绝非怨怼之人。他对您,有敬,有慕,或许还有些少年人别扭的疏离,但绝无怨恨。这几日相处,妾身看得分明——他看您的眼神,是渴望得到认可的。”
王至诚终于转过头,看向白芷兰。
晨光中,她的眉眼温婉如画,眸光清澈如水,满满都是对他的理解与支持。
“芷兰,”他轻叹,“你总是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
“妾身不过是站在王爷的角度,去看,去想。”白芷兰微笑,“王爷肩扛天下,心系苍生,所思所虑皆是大局。妾身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在这些细微处,为王爷分忧。”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今早清河来的家书,王仁刚送到妾身这里。王爷看看?”
王至诚接过信,拆开细读。
信是伯父王光录亲笔所写,内容简单:告知崔雨茵已离家远行,追寻大道;请求王至诚多照顾王明杰;最后说清河一切安好,勿念。
看到“崔雨茵已离家远行”那一句,王至诚目光微凝。
白芷兰在一旁轻声道:“崔姐姐又走了?明杰若是知道了,心里怕是更难过了。这孩子,表面沉稳,内里重情。母亲再度远行,父亲……虽在眼前却隔着身份,他心里定是有些孤独的。”
王至诚将信折好,收入怀中:“所以更要放手让他去闯。人总要学会独自面对离别,独自承受孤独,才能真正成长。而且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妻儿!”
“王爷说得是。”白芷兰点头,“只是,该给的关爱,还是要给。妾身想着,您是不是私下对明杰再多关注一些!”
王至诚眼中泛起暖意:“那是自然之意。”
忽然,白芷兰似乎想起什么:“对了,明哲刚刚醒来还问,大哥什么时候再来。妾身说,大哥有自己的事要忙,等忙完了就会来看他。那孩子虽有些失望,但也懂事,说等大哥再来,要给他看新学的字呢!”
提到幼子,王至诚神色柔和下来:“明哲近来学业如何?”
“沈先生夸他聪慧,一点就通。”白芷兰笑道,“只是性子有些跳脱,坐不住。”
王至诚失笑:“小孩子,有活力是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晨雾似乎都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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